其实钟情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钟情坐在一旁,胡思乱想。
但眼下的事实是,周思游并不在周宅。于是也没人敢那样对这刀疤男。
刀疤男带着一行人围住总管,哗啦啦翻出一片文契,“总管大人,瞧一眼,瞧一眼——这可都是你主子欠下的债啊!”
文契一张连着一张订起,像长长的书卷。
周先生去哪儿欠下的这么多东西?总管压根儿不知道!
但眼前白纸黑字,又并非作假。
思忖半晌,周宅的几人都反应过来:这刀疤男,显然是不敢惹尚在世时的周先生——病中的也不敢惹。直到他死后,才有胆子算账。
当真鼓破万人捶。
“我们也是不想让周先生难堪,才没在送葬礼上人头攒动的那会儿来讨债。道上混嘛,留点儿清白和面子,是不是?”
怎么会是这个理由?分明是不敢对上周先生那些人多势众的旧友。装阔气。钟情心想。
周宅里,那些刀疤男一边清点账单,一边对府里陈设指指点点。
“周先生生前就品味好啊。瞧瞧这浮雕,瞧瞧这壁画这屏风,若是再卖出手,怕是能换一墙的军丨火。”
“老天!这宅邸连地木都有花头精能说道说道!……”
“…………”
最后,几人扫视一周府内人群,视线落在钟情身上,便是双眼一亮。
“果然是女要俏,一身孝。这新夫人真是俏极了。”
“这是夫人?我以为是他女儿呢……”另一个人喃喃,“咦?我记得这姓周的老东西有一个女儿的,她人呢?”
刀疤男一挑眉,惊道:“你不知道吗?他女儿是城南报社的记者!”
“啊,记者啊,听说是不太顾家……但也不至于连老爹的葬礼都逃吧?”
“可不是逃,”刀疤男笑嘻嘻,“她那报社的几个人,前些日子去乡县灾情现场,结果现场二次爆发事故——一个小团队,全军覆没了!”
“……什么?”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打断对话。
是钟情抬起眼,面色苍白,唇齿翕动。
“……你说什么?”
刀疤男被问得一愣,“就是出事故了啊?乡县暴雨,又是山洪……”
他嚅嗫几句,忽然大笑起来:“等等,不会吧?新夫人,您才到周府几天,居然把周小姐当成亲女儿了?这么心疼?”
他嬉笑看向钟情,“新夫人,我来和您说。这人啊,还是要信命。”
“命让你活得长,你就长命百岁。命让你活不长,你便早逝。”
他上指指房梁,下指指地木,“这周宅,吃人。老夫人病死,周老头病死,女儿也——”
“闭嘴——!!”
一身丧葬白褂的女人陡然站起身,眼底盛怒,“你给我闭嘴!!”
可惜,没有威力的盛怒,看来只是猫儿爪子挠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