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缺了门牙,小女孩说话有点漏风。
罗艽瞧小女孩脸被这深冬的林风冻得通红,像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她微弯下腰,一瞧这小女孩嘴巴,两颗门牙全不在。
罗艽忍俊不禁,又道:“这么晚了不回家?不饿么?”
小女孩压根儿不顺着她话讲,只持之以恒地说道:“姐姐你是飞过来的吗?像一颗星星一样,飞过来的吗?”
罗艽:“对。我飞过来的。”
“姐姐为什么会飞呢?”
“因为姐姐是神仙。”
岂料小女孩瞥她一眼,“不像。”
“姐姐灰头土脸的。”
罗艽闻言,反而笑了。“不错诶,还会说成语!”
她五六岁的时候应当还不识几个字。罗艽记得,自己是十二岁上了三清山后,才开始笼统学读写。
“姐姐!”
小女孩忽地拉紧拉紧袖子,朝下拽了拽,“去我家吧!我娘亲是村长呢。我家的水缸,是全村最大最漂亮的白水缸——哦,不是要送给你。就是,可以让你洗洗脸。”
一通童言絮絮叨叨,小女孩说话又磕巴,罗艽只敏锐地刮到“村长”二字。
她问:“你娘是村长?”
“是呀!”小女孩点点头,又催促道,“走吧,走吧,姐姐。”
童言无忌,却也什么都敢说。
罗艽被她推着往村里走,忽而开口试探。“你晓得这些天……此处出了许多大事儿么?”
“晓得。每年这些日子,娘亲都会很伤心很伤心。”
罗艽一愣。
“……什么?”
小女孩见推她难走,便去几步跨到前头,捉住罗艽衣襟往前拉。“我听婶婶说,十几年前,我曾有过一个哥哥——哦,大概比我大个几岁吧!那个哥哥,曾在一个大大的冬天里,被坏人掳走了。坏人……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呢。我听大家都叫它‘鬼’。”小女孩小声道,“所以我想和娘亲说,我找着神仙了——”
小女孩忽然停了脚步,亮着眼睛瞧向罗艽。
“神仙姐姐,你应该会捉鬼的吧?”
罗艽凝眉看着她,缓缓“嗯”了声。
碰上这小丫头纯属意外,而这小丫头家中居然有人也是乌衣鬼一案的受害者,更是偶然。
但不管怎么说,至此,罗艽已能确信,这乌衣鬼确确实实与漠江城的活死人挂钩。
至于周昭越那“廿七日”之言,应当也不会有太大差错。
因为百年前,就是如此境况。
彼时陆离辛大张旗鼓地捉人,捉得又杂又乱,可比乌衣鬼嚣张太多;旁人说这妖道捉这么多人是为掩人耳目,好叫正派瞧不出真正规律;但罗艽觉着,陆离辛应当……只是瞧那些男童不顺眼。
罗艽亦从她人口中得知,在陆离辛最终留下的人里,最首与最末这二位,确实出于同一个地方。
倘若此刻有图册,将所有案发之地绘于其上,大抵会形成一个闭环。
亦是一副流动的梵文;那梵文,曾刻在漠江城罗刹宫内一块浮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