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样特质是她有,而我没有的。“贺山月道。
王二嬢像梦游一样睁开眼:“啊?”
“怯懦。”
里间传来清冷的、平缓的、无波无澜的声线。
她和周狸娘同时入选,她的优势一眼可见。
而周狸娘,一定有程家更需要的东西,才会让程家无视所有差距,把她们两人拖到一条线上重新比较。
怯懦通常意味着胆小,而胆小,通常意味着听话。
程家想要一个听话的教书女先生。
虽然贺山月现今暂时无法理解程家的目的,但这是她见到周狸娘后,剖解出的绝对正确的结论。
王二嬢在梦乡中浮浮沉沉,迷蒙中答话:“那你作咋个办?怂起脑壳作乌龟,也装成个锯嘴的葫芦?”
“我不一定要考最高分。”
“只要保证对手是零分。”
“我就赢了。”
贺山月轻声道。
第二日,早上还有些日头光晕,用过晌午就开始落雨,段氏身边的一等丫鬟黄芪请周、贺二人前往东南角的“子规堂”。
不大的程府竟在女眷所居的内院,修了一间专供在室女上课的家学。
学堂不大,但有三层楼,一楼左右摆放八张桉木矮桌,二楼有琴、琵琶、筝、笛子和好几本散落的琴谱,三楼的小门用铜锁锁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黄芪福身:“我们程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也忝得皇商之名,对郎君与姑娘的教养同样看重,诗书、乐理、礼仪君子‘六艺’都是要细细学来的。今日开课,按原先的旧例,本应由我们太太来,谁曾想舅小姐突然有些不好,便被绊了脚,便由我为二位细说家中参学的姑娘。”
“舅小姐有些不好”——不知为何,贺山月突然想起第一天来程家时,正堂外传来的突如其来的嘈杂。
“除去陡染风寒的舅小姐,如今有四位姑娘参学,年岁最大的是程家二房何太太的内侄女,姓何,唤作窈娘;第二第三都是程家族中的姑娘,一位唤作巧之,一位唤作晓之;最小的,是我们太太父亲的旧识之女,姓林,唤作越越。”
贺山月发问:“程家,不是,住在这宅子里的程老爷和程二爷,膝下不曾有姑娘吗?”
黄芪一笑:“自是有的,老爷的两位小姐年岁都不大,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大小姐是太太所出,二小姐是顾姨娘所出;二爷所出的三小姐更小些,如今都和郎君在外院学四书。”
贺山月微微垂眸,敛下眼中的锋芒。
黄芪的笑容端庄得体,髻上插着的纯银暖菊迎秋发簪,比黄栀与那黄莲所有的首饰加起来都重。
贺山月没有再发问,反倒是周狸娘结结巴巴嘟囔一句:“怎都是别人家的姑娘呀,这是什么道理”
黄芪笑道:“周姑娘此言差矣,程家对外义诊赠药,锄病扶弱;对内开设家学,广纳志才,在城内城外都是有名望的。”
“这些姑娘一心向学,程家善心供学,不曾收一子一粟,这才是真正的善行、善心、善举呀。”
黄芪说得周狸娘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像个只知算计的庸人。
贺山月笑了笑:“还敢问三楼锁着什么?可是我们的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