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是通判的庶女,他是知府的外室子,谁又比谁高贵?!
以前是他高攀,不敢在家中堂皇纳妾,如今他血脉分明,姜氏又有何资格压迫他内宅不顺?
待他认回父亲,就算不敢肖想元绥翁主、不能休妻,那林越越也总可做贵妾入门吧?
程行龃思索道:“太太走了,大奶奶身体不佳,内院便由一群污七糟八的村妇丫头大闹天宫,若非灶房吃酒打牌,太太也不至于逃空,你从绣楼搬到东苑独住,分你内院行事牌,以协理内院诸事。”
山月大惊:“怎可?我不过一外人!”
“哪来的外人?我的表妹?”
程行龃习惯性向左斜勾唇浅笑,陡觉他与贺氏这样的关系,不再需要他出卖色相,脸便瞬时平下来:“不论如何,先把庶务学起来,把内院暂管上,便是柳大人处,也是要教导你庶务经济的——程家的内务,总不能落入二房手头。”
程行龃越往后说越觉这是神来之笔,如今他内院无人,贺氏的秘密、他的秘密相互拿捏、捆绑颇深,贺氏一跃升为他内宅中最为信任之人,甚至堪当女管事。待越越抬为贵妾,家中诸事也可移交由越越打理了。
至于姜氏,让她先占着名分别作妖,待他往后飞黄腾达,再作打算罢!
山月惶惶不安,恭谨埋头称是。
说干即干,程行龃交待了程管事拿一副“丙”级对牌给山月,唤来门房老蒋、垂花门守门夫妇、后罩房何管事,挨个交待,山月手头多了宅门进出、车马调度、灶房熬煮、管辖绣楼姑娘们及后罩房丫鬟婆子的奴籍名帖等诸项事宜,真正要紧的进账、支出、流水和库房,仍由程行龃掌控。
山月趁势:“大少爷,除开画画的周姑娘,我身边只有二嬢一人,若是能在太太正苑中分拨一人给我,我照猫画虎,也不至两眼一抹黑。”
“黄芪跑了,黄连被撵出去了,黄参要管太太的嫁妆,剩下一个黄栀”程行龃沉吟。
山月笑了笑:“黄栀也可。”
都是小事。
程行龃大手一挥:“那便将黄栀给你。”
月升夜深,山月与几个程家仆从鱼贯而出,蒋门房笑嘻嘻地拱手恭贺:“当日一见贺姑娘,就晓得是个不凡人!”
山月羞赧垂眸:“蒋叔谬赞。”转头向后罩房分管丫鬟婆子的陈小全家的道:“那就麻烦婶婶将黄栀的名帖、奴籍转手予我?”
陈小全家的颇为犹豫,丫鬟奴籍怎可予人?往前的绣楼姑娘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万一脱手专卖或去衙内销户,这丫鬟算哪个的人?
山月目光看向蒋门房。
蒋门房手拐子撞向陈小全家的,低声:“糊涂虫!少爷都说给了,你在这儿拿什么乔!”
陈小全家的嘟囔:“给是给,却是给她用,又不是连带将户籍给她”
山月神容婉和,恍然大悟:“原是我理解错了。若不然,咱们再去寻大少爷问一问?”
蒋门房再给一拐子:“拧巴虫!脑子拧不过弯!”拖着陈小全家的连声道:“月姑娘先回去,明儿咱把户籍、名帖送过去!”
说完便掐着身边人脖子往后拖:“个老册那!你自己想想看,绣楼住过那么多年的姑娘,哪个拿到过内院的管事权呀?!蠢到挂相!”
山月平淡转身,低头往绣楼去,将绕过垂花影壁,却见一瘦削清朗男子蹲在丛中烧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