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平郡主体弱多病,宗室中无人不知。她基本上每年冬天都要病上一场,只能躺在床上听人禀奏。
桓悦一时开始怀疑李老太医的医术。
李老太医历经三朝,经历过三代帝王及其后宫的打磨,早已练成了面对任何帝王贵人都能波澜不惊的从容镇定:“回皇上,以郡主先天不足的底子,和郡主后天积劳积郁的程度,每年还只病一场,已经算是奇迹了。”
“当然。”李老太医毫不居功地补充道,“微臣医术有限,全靠郡主意志坚强,不过再坚强的意志也不能免除病痛,还请皇上规劝郡主暂时放下政务,休养些时日,否则……”
桓悦心头一颤:“否则什么?”
李老太医:“否则微臣无计可施,只能辞去郡主府供奉一职,提前逃避责任了。”
桓悦:“……”
“朕会规劝皇姐。”桓悦道,“不过皇姐的脉案一向是由你负责,还要你从旁多番劝诫。”
李老太医道:“微臣尽力而为。”
桓悦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盘算着请盛仪郡主进宫一趟,旁敲侧击劝一劝皇姐。
李老太医说的认真,桓悦也有心让明湘暂且放下政事休息。但桓悦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最不能劝皇姐放手政务的就是他自己——皇姐素来走一步想十步,心思深重,自己开口,皇姐若以为自己是想要收她的权,必然更添心事。
他准备好了请盛仪郡主入宫,岂料明湘一睡不醒,睡得桓悦慌了神,连李老太医都有些拿不准。
一直到元月初六清晨,明湘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时,望见的是明黄帐顶,游龙垂帘。明湘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张了张口,感觉到喉咙里泛起干涩的疼痛,伸手去抓帐顶垂下来的摇铃。
叮铃铃数声脆响,帐幔被猛地揭开,明亮的天光洒落。伴随着天光一同出现在明湘眼前的,是杏衣乌发的少年皇帝。
“皇姐!”桓悦惊喜道。
他乌发未束,环佩不全,面颊犹带水气,显然刚刚起身梳洗,还未整装完毕。
“衡思?”明湘一开口,就克制不住地咳了两声,“水。”
桓悦立刻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
明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她喉咙痛的实在受不了,先就着桓悦的手喝完了一盏茶水,感觉略好些了,才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桓悦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直到明湘喝完了水,才长长松了口气:“今日是元月初六了,皇姐。”
他伸手试了试明湘额头的温度:“你可把我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