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与刹,你选择谁呢?
不是我选择谁,而是他们自己选择。
呵,被安排好的生命,哪里有什么选择。
哈哈,对于他们来说,做的事情,可都是自己的选择。
……
烛,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如果不做些什么,恒将于未来复生,而现在的烛也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未来的自己区分开。但烛明白,这看似双赢的局面,实质是恒赢两次。
按照世界的发展,恒是无法再于未来复生的,而烛作为恒的尸体上育生的新的“时间”,天然地继承了恒近乎全部的对道的感悟。
虽然会受其影响,没有更高的上限。但,于此刻,这世界将迎来巨变,没有保全自身的力量,怎么,活下去?
若是不照着恒所设计的路走,现在的烛要放弃一切。只是想想,烛就难以抉择了。
他难以说服自己。作为未来的“时间”,他的每个时刻都是相对独立的。如果现在的他了结自我,那么,从那一刻起,未来每一刻的烛,都将不再是烛,他们都将诞生自己独特的、穿梭时间的灵。
也许未来的自己能活下去,也许未来的自己能让自己也活着,但烛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将自己的未来放在别人的手中,即使那个人是未来的自己。
烛并不自大,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在短短的几年里,超越恒千万年的积累,但烛更不愿,放弃自己选择的权利,放弃自己。
烛知道了自己要做些什么了,那今他发自内心的厌恶并未消散,是的,烛发自内心地厌恶“它”,但烛明白,什么是最优解。
生命本身就是可悲的东西,有了灵智,就不愿再浑噩,就恐惧死亡。要照着这世上的,对的事,利好的事,活着,沉醉于这今自身厌恶的腐朽生命。
……
刹,又开始痛苦起来了。如往常一样,他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以及要不要活下去和因何而活。这痛苦是自己对自己的拷问、折磨,并无休止的。
刹不懂时王领中推崇的礼义廉耻,他只是觉得,人吃人是不对的,不合理的。人如果吃人,那么人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刹觉着应该是不算的。人取万物以生,还万物以死。安可以人食人?此非世物变化之法,亦阙踱己类人之心。何以自立于世。
但刹是不想死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恐惧。恐惧死亡之后,这世上的一切都将与己无关。阻止不了任何刹所不愿之事,保护不了任何刹所拥有之物。
他认为自己族人的存在,和他自己的存在,都是不那么美好的,让他反感的。也不是觉得肮脏、卑劣,只是觉得别扭,就像火在水上烧起来了。
杀人,这件事,刹是完全没有负罪感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弱小者的生死被强者所掌握,就像人与草芥。你会因为碾死一只蚂蚁而自责?刹不会的,只有不在乎罢了。
作为世上最后的一位死者,刹既算是一个“人”,又不是这世上的人。
灵魂中的混乱本质,让刹有一个想法:杀光所有人。只是他的理智尚存,知道自己该随死神的指令做事,以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全自身。
“紫气”给刹纯粹的力量,但这力量乃是外物,死神的酬劳,则是刹切实所需的,于新世界中极难寻求的,极致纯洁的死亡。
死者的世界里,生者所需的东西都变得一文不值,惟有死亡,才有分量。死者以之为食,而无需烹饪、调料。
刹早已明白,但放不下。若是于孩提之时,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这世上会有人能够放下吗?刹不相信。
……
云中城的王宫之中,今天有一位不速之客。史柒向来没有主见,但今日之事,异于寻常,史柒很快拿定了主意,要告知众人。
不出所料,父亲和母亲都很平静,史柒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失态的模样,常会有些怀疑和心伤,但倒也少了些忧虑。
只是在他走后,她,温柔的母亲却狠一挥手,“史郅!他不是你的儿子?”但父亲永远是那个样子。“我真是瞎了眼!”
母亲离开了,父亲看了看手心崭新的疤痕,还是那个样子。
梁轻音和梁思静在云中城各有居所,但梁思静每每来寻轻音都不愿居于宫外。这不太合适,但现在宫中确实无人,而史柒父母也已首肯,故而正和宫偏殿便常为她打扫。
史柒到来之时,梁思静正与梁轻音交谈,片刻后,三人分别,史柒又随烛踏上了必死的道路。
梁思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觉察到了这其中的异样,“他会回来的吧?”粱轻音抚着小腹,苦笑着:“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
史柒忍不住笑,无声的笑,笑着笑着又哭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
史柒很想像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在天空突然下起的雨中,颓然地跪下,嚎啕大哭一场。但王族的身份,从小接受的东西不允许他这样,哈哈哈~哈哈~。
烛没有说什么。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世界就是这样,不可能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但愿吧,但愿未来的走向如自己所想。
希望吧,祈祷吧,此刻的失落,或将于未来得到,逝者的悲歌,或为所爱带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