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依令行动,立刻拔剑相向,夜漓也没在意,别说是这二三十人,便是再来个二三百人她不放在眼里的,夜漓修养了一日,行动虽不如前,脚步依旧迅捷,衣袖一挥,一个回旋转身挡在鹤青和竹七前面。
鹤青的手轻轻搭在夜漓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冲动,夜漓稍微冷静了一下,多年在凡间走动的经历让她懂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于是放下手中的匕首,微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真的是替国师效命的”
“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卫云长却依旧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呵斥道:“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等一下,”眼看一场火并一触即发,这时,辅官上前道:“据我所知,昨日这两位确实是跟着皇后娘娘进入国师府的,想来也是受了娘娘指示,娘娘身边的近臣和宫人都是亲眼所见的,卫统领贸然抓人,若是抓错了,岂非是置娘娘和国师的颜面于不顾?”
夜漓见那卫云长也是个狗仗人势的主,被辅官这么一说,发号施令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不该放下。
她趁机说道:“统领大人是来保护国师府安危的,不是来限制我们自由的吧?”
这一句挑拨众人听得真真切切,转而也开始质疑,皇后派卫云长来的目的究竟为何?难道真是来监押拘禁他们的?
莫非皇后是怀疑梁都凶案与国师有关?
“哈哈哈哈哈,”过了片刻,卫长风就换了一副嘴脸,抚掌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是这样的,诸位都知道,盂兰节将至,这次的盂兰节是酆罗大帝五千五百年的冥辰,皇后娘娘邀请了北岐国国主来参加鬼祭,大典早已准备就绪,却发生这种事,为了保西虞皇室体面,自然是要更加小心谨慎的。”
酆罗大帝是凡间对洛梓弈的尊称,西虞北岐两国都信奉鬼王,这种典礼应该就和中原的封禅祭天仪式同样重要。
夜漓小声嘀咕道:“皇帝都不见了,皇后却还惦记着鬼祭,也真是好兴致。”
得蒙辅官大人解围,他们三个也终于得以从国师府脱身,夜漓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问:“先去哪儿?”
竹七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只好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看她,又看看鹤青。
鹤青沉吟半晌,道:“先去府尹衙门吧。”
夜漓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里既是凶杀现场,又是官府办案的地方,能查案又能收风,再合适不过了。”
国师府比较偏远,而府尹则在梁都相对繁华坊街,夜漓他们在城内穿行,今日的梁都尤其热闹,无知的百姓们还在为自己的营生忙活,不知朝堂上发生了怎样的巨变,街头巷尾也并没有议论昨晚的五起灭门惨案,应当是被封锁了消息。
等到了府衙门口,只见衙门内的差役批文办公,来往有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们疑惑更深,难不成自己刚才幻听了?还是卫云长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顺利接管国师府胡编乱造的?
他们以为此时的府衙乃至整个梁都早应乱成一锅粥了,还寄希望于能趁乱混进去,如今看来走正门是不可能了,夜漓看了鹤青一眼,他思索片刻,略一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三个便来到府衙的后墙,照例是夜漓与鹤青翻墙入院,竹七在墙外替他们把风。
夜漓无疑是可以用皇后的铭牌正大光明进去的,但她怕打草惊蛇。
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府衙内院居然也如此干净,根本没有所谓的屠戮的痕迹,夜漓竖起双指,在面前晃了晃,她的左眼变成了绿色,碍于肉身枷锁的限制,只开启了一只阴眼,用手捂上了另一只正常的眼睛,只用阴眼观察。
果然,这里曾被血腥洗礼,地上,台阶,柱子,甚至是花草到处都溅满了血迹,但现下此处异常整洁,连叶子上的血迹都被人擦净了,弄不干净的草地则被整片整片地挖去。
卫云长说尸体是早上被人发现的,那到现在不过短短数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内,是谁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就下令将这里恢复成原状的?
况且被杀的都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如此急于抹去一切,难道只是朝堂为了粉饰太平?这个理由显然不足以解释。
夜漓大致数了数,昨晚仅在这个内院,就死了约五六十个人,许多尸体躺过的地方魂痕已经很模糊了,实际上死的人的可能更多,仅凭那半开的阴眼,无法完全看清。
她忽然想到,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阴灵都顺利往生的,况且一个个还都死得那么惨烈,但四下环视,居然连一个停留的冤魂都没有。
这是个高手啊!
透过阴眼可以看出,行凶者非常享受杀人的过程,丧心病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于反抗之人他手起刀落,几乎是一击毙命,让他们在死的一瞬间感受到无力挣扎的绝望,而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反而留着慢慢炮制凌辱,夜漓看到地上最长的一道血痕,从内院的厢房一直拖到府邸的大门,受害者双腿都被斩断了,用手朝前爬着,凶手一直等其爬到门口,在他以为自己就能逃出去的那一刻,给了他最后致命的一击。
不仅如此凶手似乎还精于鬼道,不然怎么能连一个凶鬼恶灵都没留下呢。
莫非真是昨晚那个人魈做的?
夜漓寻思,那人魈与他们大战一场,虽是全身而退,却也并未讨得好处,多少也是有些损耗,即便人魈半人半鬼,但终究未完全脱去肉身,行动必然受限,而这些朝中重臣府上皆有重兵把守,人魈要在一夜之间,杀尽这五处,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