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自己发起怒来这么可怕,都变得不像我了,似乎我的身体被某种邪恶的意念占据,驱使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是我化成人形后第二年,冬天,碧莲故意把取暖用的手炉放在玄女师傅送我的书上,炉灰飘出来沾到书页上。
没多久火势就蔓延开来,若不是蕊芝及时赶到,只怕烟落居也要付之一炬了。
见到书案上碧莲的手炉,我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冲到碧莲和露茶的房中质问,谁知她们根本没当回事,施施然用凤仙花染指甲,想轻巧地将我打发了。
我见状二话不说就是一通打砸,将她们的首饰、胭脂盒都砸了,衣服翻出来撕个稀巴烂。
她们欺负我不打紧,但不能弄坏玄女师父给我东西。
露茶尖叫:“你疯了?!”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紧接着我的意识便模糊了。
等回过神来,就见碧莲倒在地上,衣衫褴褛,鼻青眼肿,而我正死死地掐着她的喉咙,露茶吓得躲在角落里直哭,脸上也挂了彩。
因为这件事,我被西王母勒令去玉虚峰的思过崖反思己过,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准放我出来。
虽然这种不分穷红皂白的处置让我感到不公,但我心甘情愿地承受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想真是有些后怕。
若那日真的在怒气中失手打死她们,那我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为了这种人背上人命,太不值当了。
思过崖在玉虚峰主峰的顶端,那里常年积雪十分寒冷,有助于抚平我身上的戾气。
蕊芝从天经阁借来经文典籍,我日日打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誊写,过了好几日才感到迷障散去,灵台清明。
我在思过崖呆了有小半年时间才被放出来,还是因为玄女师父来看我,不然西王母只怕是把我忘了。
又或许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巴不得永远关着我,好过我出来惹是生非。
思过崖上极其荒凉,严寒使得那里寸草不生,陪伴我的只有皑皑白雪,贫瘠的山崖和冰冷的山风。
那段时间,我总是会想起那日的情景,每每都觉得脊背发凉,还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然后在寒风中满头大汗地惊醒。
让我不解的是,以我当时微薄的灵力,大概勉强能和碧莲相抗,若是加上一个露茶,决计是赢不了的。
那我是怎么打败她们的呢?
我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是那段记忆根本不属于我。
之后的岁月里,我都尽量克制自己,万事一笑而过,不随便生气。
此刻我的感受,和当初见到烟落居熊熊燃烧的案台是一样的,而苡安看我的眼神,一如当初的碧莲和露茶那般惊恐。
但她显然比碧莲和露茶要有恃无恐得多,笃信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对她怎么样,嘴硬道:“他一个堕神之子,也配受我的道歉,像他这样的,就该被流放,或者跟那个叛徒爹一样被镇压在朔亘山下。”
“哦不,我若是他,早就跳归墟台了,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漠然看着她的眼神,表情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我不明白,一个美丽的仙子,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何至于斯!
离开驯兽场的路上,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踽踽独行。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南宫明身边,对低声对他说:“我要去彤云殿。”
“什么?”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要去彤云殿,我要面见武神,”我一心急,上手拉着南宫明的衣袖:“你…一定认得去武神宫的路吧?”
南宫家声名显赫,是原仙界中的大族,我想南宫明一定从小就出入天宫,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面见一宫主神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南宫明说:“你为何要见武神殿下?是为了火麒麟的事吗?”
我说:“当年魔族兵败,火麒麟被押雪枯山,几千年来相安无事,现在却突然跑出来,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火麒麟挑起事端,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