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势,之前柳漠尘在长安城也见识过一会。不过他跟叶沉有默契在,至少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可眼前这位那可是铁了心想要杀了他。自己接下里的言行,便会决定自己今天到底能不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想来人心叵测,何况又是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在来的路上,柳漠尘也从聂老二嘴里知道了不少有关花满楼的故事,这郑家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角色之一。
进了正殿,柳漠尘便感觉得到这气氛的压抑。与这快要吃了人的气氛比起来,郑宓脸上那不合时宜的迎合微笑,便更让他后背发凉。
两人落座,郑宓却对自己刚刚敲打他的事儿闭口不谈,反问道:“不知道大人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大人您这样的身份,能够屈尊到这穷乡僻壤里来,想必确实有正事要做,对吧?”
柳漠尘笑道:“家主莫慌,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寻得一物。”
“哦?是什么东西竟重要到,让这权倾天下的柳大家督亲自来这么一趟?”郑宓起了兴致。
“不知道家主可曾听说过一味天地灵药,唤作长生骨?”
“长生骨……”郑宓捻须思索。
“家督大人说的……可是薛家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郑宓沉吟片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柳漠尘心中冷笑,到底是个老狐狸,直到现在都还不忘将屎盆子扣到薛家去。毕竟谁都知道薛家老爷养了只爱犬,名叫长生。然而连这薛家村的村民,都不觉得这条狗和那药材有什么关系,可他却能够不假思索的将祸水往薛家引。如此……他的行为便更加应证了柳漠尘的想法。
这只老狐狸……是真的想借刀杀人。
“这个……我倒不知,毕竟我昨日才入谷,对你们这儿的事情还不怎么了解。”柳漠尘抛出诱饵。
郑宓忙道:“哎呀,大人您刚来花满楼,还不晓得那薛家人的德行。你也不想想,如今谷外的荆湘犹如人间地狱,到底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薛家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身为百姓主家,却不作为,其心其行令人作呕。”
“既然那东西落到了薛家人手里,以他们那龌蹉性格,家主若是要拿到,想必是不容易的。”郑宓说到这儿,话锋一转。
“不过嘛……若是家督大人能让我郑家从旁相助,这事儿便会容易许多。”
郑宓的眼睛里闪烁着怪异的光芒,这小老头垂涎已久的郡国大印可还在薛家手里。毕竟只有执掌郡国大印,他郑家才能摆脱以下犯上的污名,成为这荆湘之地朝廷所承认的真正主家。
柳漠尘又道:“为何?不瞒家主你说,在从长安城来的路上,我便翻了翻京城里的氏族档案。恕我直言……你们郑家这独门小户,在这山谷之内,如何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盘踞此处数百年的薛家拉下马?”
听闻此话,郑宓得意的站起身来,眉飞色舞道:“大人错了!不仅仅是这花满楼中,哪怕是放眼整个荆湘,如今已是我薛家的天下。大人口中所说的荆湘之虎……如今早已是只苟延残喘的病猫了。”
“哦?”
“薛家无能,治下百姓纷纷弃之投我郑家旗下,如今已是众叛亲离,这样的宵小之辈,如何领得偌大的一个郡国?!”郑宓越说越骑起兴放肆,全然忘了自己面前那可是整个东疆主家的家督。
毕竟按照柳家的权势,他们可是整个东疆六郡的主家,他郑宓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按照大殷的体量,他不过是跟陈梁莫氏一个档次的氏族罢了。
纵使一时得势,却不知收敛猖狂至极,柳漠尘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真能遇见。竹家虽也是蛇鼠两端的小人,却也知道自己如履薄冰来路不正,虽也行下作手段,但总归在暗地里行动,可这位郑某人,生怕没人知道一般。柳漠尘猜测,就算他能以强压之力多下荆楚多半土地,想必这其中也有不少氏族积怨已深,若是水有覆舟之日,只怕这位狂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柳漠尘也不跟他绕弯子了,毕竟的主要问题在于长生骨,而非什么荆湘氏族的内斗。不过他怎么着也是大殷东疆的领主,自己属下如此放肆,他可不能不管。但这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柳临江的性命,至于这狂妄的小人……大可以后算账。
毕竟他再狂,也不过是个地头蛇罢了。待柳家的势力一到,弄死一个小小的郑家,跟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既然家主想要帮我,想必……是想从柳某人我手里,捞到些什么好处吧?”
既然他心甘情愿的提出来,那柳漠尘便顺水推舟了。
听闻此话,这老狐狸立马改口,又赔笑脸道:“大人这是哪里话?于公,荆湘之地本就在柳家治下,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于私,家督继位之时,我郑家未能及时来贺,便是失了礼数,这次便也只当是赔罪了。”
此话入耳,柳漠尘又是在心里对这样的小人嗤之以鼻。且不说柳漠尘压根没有举行什么继任大典,就算举办了,那也该由荆湘的主人薛家来贺,他郑家是什么东西?也配进柳府的门?
“无妨,既然家主有此想法,那我便放心了。毕竟这初来乍到的,难免会找了些许小人的道。”柳漠尘意味深长道。
他站起身来走到郑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你说是吧?郑家主?”
“是……当然是!大人说得对!在荆湘这样的混乱之地,确实得注意些!尤其是像薛家这样的无耻小人,坑没拐骗的事情没少做。我可是听说……他们还绑过人呢?!”郑宓道。
柳漠尘只是微微一笑,道:“罢了罢了,有家主你的帮助,想必那长生骨已是唾手可得之物。今日我还有事儿,便不在府上叨扰了,若是我有需要家主帮助的地方,自然会差人前来报信。”
说完,柳漠尘便转身走出了正堂。
旁边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手拿长剑的蒙面武士,站在郑宓身旁。
“家主!就这么放过他?”
看着柳漠尘逐渐远去的背影,郑宓的眼神好似刀子般狠毒,道:“不急,这毛头小子还有用处。待薛家覆灭,我便让他血溅花满楼!我瞧他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生的好罢了,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