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东疆秦阳。
这几天的雨倒是将夏日的暑气冲淡了不少,但出门却依旧热气难当。没办法,萧家寨的村民们便围坐在萧宅里面,等着这家的老爷给他们做好吃的冷面。
厨房内,一个穿着玄色短打,脸上还沾着面粉的男子,正用尽了浑身解数收拾这白案上的面团儿。他一边的藤椅上坐着个小姑娘,正舔着手里的蜜糖棒子盯着他,“哥哥,待会儿你真的要去城里吗?”
萧墙微微一笑,将这面团儿旁边的蜜糖块儿又扔给了他,笑道:“不然怎样?你姐姐如今有了身孕,我总得带他去看看城里的郎中吧?”
长生颇为不解:“可是寨子里有大夫呀?干嘛非得跑这么一趟?”
“傻丫头,那赤脚大夫也就能治治猫狗,哪能瞧人的问题?”萧墙笑道。
闻此,长生耳朵一竖,此番就连最爱的蜜糖也变得索然无味,她一脸怨气道:“那之前我生病,你还带我去他哪里瞧瞧?!”
萧墙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来,轻轻揪了揪长生脑袋瓜子上的那俩只毛茸茸的耳朵,“你说呢?”
“你!我不跟你玩了!待姐姐回来,我就说你又欺负我?!哼!”话罢,长生便站起身来,拿着蜜糖跑出屋子去了。
萧墙揉着面团儿,这冷面还是他小的时候看自己母亲做,脑子里留了些影响。自己这几天又试做了几次,还真就成功了。虽说这味道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但看这寨子里面的村民喜欢的样子,想来也不算太难吃。
院子里,这萧家寨的百姓正七嘴八舌的讨论些什么东西。自从先前信差过来,将一封书信带过来之后,他们的嘴巴便没停过了。萧墙在里屋做着事儿,竟也能听见他们这不间断的闲言碎语。
“哎!你说说!这救了天下的花公子,怎么会认识萧大官人?”
“就是!我听说这位花大公子可厉害着呢!平定柳家叛乱,又抄了竹氏的家,就连叶家也不得不散尽家财,重归故里做个本分商人了。”那胖婶儿说到这儿,一边正在喝茶的老秀才便又搭了腔。
老秀才故弄玄虚道:“最为难得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啊?”
“花氏立于权力顶峰时,却依旧选择了还政于王,花公子带着花家的族人回潼关去了!呵!这样高风亮节的人,咱大殷八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
这帮人说得越来越玄乎,倒是听得萧墙笑得合不拢嘴,毕竟还有人一位花满溢那小子是神仙下凡。不过仔细想想,这小子如此轻易就信了自己的话,这样一根筋的样子,倒还真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颇有几分相似。
正午时分,上街采买的钟情总算是坐着马车回来了。这刚回来便瞥见坐了一院子的人,这帮人倒也不认生,桌上的点心茶水用的也不客气。钟情本想动怒,可又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想着还是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算了。
这位千金大小姐挤出了僵硬的微笑,也算是给他们的大度了。
“喂?!”钟情站在厨房门口,敲了敲门板,一脸幽怨的望着在里面搓面团的萧墙。
萧墙见状,连忙装傻充愣道:“怎么了?”
“少来这套!我问你,怎么这帮人又被你喊来了?你是嫌咱们家的粮食多不成?”
钟情一动怒,萧墙便吓得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肚子,委屈道:“这帮人你也是知道的……那哪儿是我请来的呀?他们在咱们这儿吃过几回白食儿,到了饭点没人喊,他自己就过来了。”
一听,钟情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便又消了消气儿,道:“罢了罢了,这可是最后一回了啊?!”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萧墙连忙回答道。
“早就告诉你该雇几个人看寨子,我倒要看看这帮人还敢不敢胡来,大户人家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呀?!”钟情对这帮刁民早就心怀不满了,若只是平时爱贪点小便宜也就罢了。
可这天底下,哪有一到饭点就往别人屋里跑蹭饭的?这都多少回了,开馆子都还得收钱呢!
萧墙知道这段日子钟情的情绪不稳定,否则平日里也不会那么帮助乡亲们,所以自己能忍则忍。不过她的话还确实点醒了自己,这么大的院子,确实该请几个人过来看家护院儿。萧家寨虽说民风淳朴,村民们除了爱贪小便宜以外也没有别的缺点,但难保不会有外贼过来。
加上钟情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也需要人照顾,他是个老爷们儿,有些事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请几个丫鬟也要方便些。
就在两人吵嘴的时候,门口却走进来个梳着两根麻花辫儿的小女孩儿,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萧墙瞥见便迎了上去:“谢谢朗儿啦!”
说着,他还不忘从自己案上抓块蜜糖递给她,这丫头便拿着糖美滋滋的出屋去了。
钟情见他拿到了信也不拆,就将这东西扔到了一边儿,便问了句:“谁来的信?拆看看看呗?”
萧墙一边揉面团儿,一边回答到:“不用看,刚刚我都听这帮人念了个遍了。说是花满溢那小子不当家督了,这会儿离开家里行侠仗义去了。可笑这小子,八成也是被我那天的话给刺激了,还真就去走南闯北了。”
闻此,钟情道:“哎哟呵?我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羡慕呀?”
萧墙:“羡慕?我羡慕他干嘛?美酒作伴佳人在旁,是他该羡慕我才是。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打算想把莫寻白的婚事拖到什么时候去。别人如今可是陈梁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这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话音刚落,钟情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福?什么福呀?”
“哎哟!祖宗!祖宗你撒手啊!我说错话了行不行?!饶了我吧?!”萧墙歪着脑袋,眼泪水儿都哭了出来。
此时的萧家寨外的官道上,却又一位红衣的负剑女子经过,远眺一眼便骑着马缓步离去。
她一边骑行,一边在嘴里嘟囔道:“求不得……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