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恐怕麻烦了。
山鬼情绪的变化自然引起了身边陈心隐的注意,他担忧地看着山鬼。
至于这些不请自来的人,他并不太在意,灵虚山底蕴深厚,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此撒野的,掌教真人和师叔们自会打发他们。
只是他觉得奇怪的是,他能从当先二人身上敏感地察觉到有着一股气息,这股气息与山鬼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生发化育之气有些类似,所不同的是,这两人身上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死气,不是从容貌上来判断,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应。
这样的混杂使得他们给陈心隐的感觉十分矛盾。
“云灵子,玄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中年男子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独立之处,自有一种渊渟岳峙之感。他抽出折扇,三个指头轻轻捏住,很是潇洒地一下弹开,啪啪啪扇动起来。
扇面一侧写“生”,另一侧写“死”。
“原来是鬼王扶余大驾光临,我灵虚山真是蓬荜生辉,只是近日我山门内正在举办演法盛会,恐不便招待,还请鬼王与其他诸位移驾他处,改日玄真自当亲自登门谢罪。”
玄真排开众人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玄真也没有行礼。
陈心隐装作不经意间抽半截出佩剑来,借着剑上寒光偷瞧着自己,暗自对比着对面的鬼王扶余,从这剑中影象,他所看到的仅是一个稚气未蜕的脸,再看看鬼王的潇洒,他不禁大是不忿,暗自嘀咕道,山上又不热,至于玩扇子吗!
方才就在鬼王扶余说话的当口,他们身后的将士们相继赶到,云台连成一片,列成队伍,侍立于两人后方,一个声响也不出,雄威凛凛,令行禁止,颇见平日训练之功。
扶余身后的那位年轻人是鬼王的长子桑楚,亦是他颇为得力的助手,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他的江山的继承者。
桑楚与身后众将士交换了一下眼神,待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灵虚山一边的山鬼此时却显得有些局促,大失往日的灵动活泼,落落大方。她低着头,死死揪着陈心隐的衣衫,钻在他的身后死活就是不肯出来。
陈心隐无奈,只好听之任之了,心中暗自庆幸,心说这衣裳扯坏了回去也是你来补,就是可惜了针线。
“玄真,你师父云灵子都还未发话,你怎么就来关门谢客,俗话说:‘有朋自千里来,不亦说乎!’,难道你这偌大一座灵虚山,竟连待客之道也不懂得吗?”
鬼王扶余还未答话,桑楚就戟指向前,厉声斥责道。
“无妨,老道近日正有归隐打算,灵虚山的掌教之责也迟早就要交托给玄真,这待客之道,他可比我这个山中野人更为熟悉,无妨,无妨。”
那边入定的云灵子丝毫不为桑楚的挑拨之语所动,他的嘴唇未动,一道声音就凭空出现,说出的话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玄真进掌教之位,本是实至名归,在灵虚山的玄字辈众人中,无人会有异议,更别提再低一辈的明字辈弟子了。
真如二子,当年的灵虚双壁!
甚至可以说,如果当年玄真未被魔皇废尽修为,云灵子恐怕早就将掌教之位传下,自己则是随意挂个一太上长老之职,进入深山闲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才是修行之人所向往的正经生活。
身为俗务所累,并非如云灵子这般的隐者所乐。
万丈红尘,进得去,若是出不得来,亦非真的修行。
少主桑楚还待说上两句,不料目光一凝,紧紧盯住了陈心隐的身后,阴沉着脸,怒道:
“小妹,咱们父亲到此,你也不出来见过?这般没大没小,还晓得什么天道伦理吗?传了出去,以后还有那个婆家敢要你?”
啊!陈心隐一听这话,呆呆地看着身后的山鬼,心中顿时涌出无比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释然、惊恐、担忧……
陈心隐恨不得此刻一下冲入老虎堆里,让它们将自己给远远叼走。
他又忆起初遇山鬼之时,她三番五次强调她自己是鬼的事儿……
还以为她在胡闹,毕竟山鬼青春活泼,妖娆婀娜,哪里有一点像鬼?毕竟在陈心隐的印象中,鬼就应该是个鬼样,青面獠牙,面色惨白……
原来,她竟真是一只鬼,鬼族的鬼……
其实这样的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两方竟是敌对关系。
陈心隐满嘴难言的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