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手一脸感动和期待:“嗯!谢谢大哥!”
韦家的骡马车走远了,刘一手还是不舍的望着,这书信和物件承载着接下来在长安立足与发展的希望,也承载着她对韦姐姐的判断与期待,在经历了裴山月那件事以后,好长时间,她对自己都没什么自信。她觉得她所失去的不是一个机会、一盘棋,而是识人辨事的判断力和前十来年积累下来的自信。
现在,将希望寄托在韦姐姐身上,寄托在一个高门贵女对自己的认同和善意上,多少有些算计,而这算计背后又有着太多无奈。人生在世,想和做,真的是两回事。我想靠自己的技艺立世,我不想俯仰任何人,但这份心气与骄傲在现实中被碾压的粉碎。
借力,恐怕是来长安后,栽了一个大跟头后学到的第一课。
刘一手心里乱乱的。
而不远,院长与管事婆婆两人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境又各有不同。
院长是一脸遗憾:“哎!到底还是个孩子。前些日子里我那番话,像是听懂了,行起事来还是差了些,找人都不会找,既要去求韦娘子,又何须废这番折腾,现成的鸿雁不知用,过几日你就要到韦府里去过咱们院的账目,这孩子,到底是急则失智了。”
管事婆婆倒是与之意见相左,目光落在刘一手身上很是欣慰:“不管怎么样,知道替自己筹划就对了,人活在世就是这个样儿,走一步,求一步,一步、一步的就走敞亮了,身上少些棉絮暖身又怎样?待忍过了寒冬、挺过了春寒,就是盛夏了!”
许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她甚至抹了抹眼角的泪,回身进了悲田院。
天上星光闪烁,耳边蛙鸣阵阵,悲田院在长安城的城边边上,没有城中烛火通明的热闹,多了份仰望星空的浪漫以及找寻内心的清净。
刘一手躺在稻田埂上的斜坡,闻着阵阵稻香,摇着手中一根下午刚除下来的小草。看着星空发呆。
好几日了,并没有韦姐姐的回音。
她日日到正门去探望,为了寻个由头,也怕被人看穿心事,门口的石狮子都被她擦的反了光,大门上的铜钉都叫她磨的能照见人影,独不见韦姐姐来,也不见有什么鸿雁使者前来报信。
她想着或许是还是由车把式大哥传信,所以又三不五时的赶到后门。那后门小柳树的柳叶都要被她掐光了,车把式大哥人影也没见。
她热切盼望的心一日冷过一日,渐渐反而踏实了下来。
“是啊!这才是日子,且在果上多做做,莫在因上有强求。”她这么想,是开导自己,也不只是开导自己,她觉得算是对这些时日的一些总结,她来长安城这么久,细想想,其实就只在一个人身上招了道,只在一件事上被人利用了,犯不着就觉得功败垂成了,更没必要丧了志气、失了希望。韦姐姐若当真接不到信,或者接到了没法回应,再想别的方法就是了。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
想及此,她甩掉手中的稗草,伸开五指,推向高远的夜空:“至少我还在长安,不是吗?我没有退!”
她快速的握紧了拳头,又放在了心口。
现在,她的心真正平静了,不是心如死寂的那种静,而是看清楚前路不易,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她要成长的也有很多的那种对未来充满了期冀和欢欣的静。一种静中有恬淡,恬淡中有安宁,安宁中有未来的感觉。这是她从没感受过的。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恍惚中像是回到了明州城,她又站在了那个最高的大船的最高的桅杆上,俯瞰着整个出海口,伸臂展翅,像鸟一样待风飞翔。
突然,她的耳边不是海的声音了,一种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睁开眼睛静静的聆听着。
“这难道是?……没错!!这就是……”这个声音,她是知道的:“这是水稻拔节的声音!”
这些一直生长在南方,才刚在北方的长安城郊试种没几年的小可爱们要长大了,它们可太棒了!
她一骨碌翻起身,将双手掬在嘴边,做了个人手扩声器,冲着稻田喊了起来:“长吧,长吧!
快快长高吧!长吧!长吧!快快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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