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桌上已奉好午膳,几道精致的江南菜色,本是做给汪氏,只是喝了汤药后汪氏身子犯困,先安寝了。
窗外流云卷舒恬淡,江芷微坐在堂里,望见不远处换了便服走来的江华成,“为何父亲今日下朝时间迟了?”
江华成食指揉捏眉心,怅然道:“江西水患,皇上震怒,大理寺今日上报了好些人,你二伯…”声停,江华成神色略有顾虑,摆摆手开口:“朝堂之事同你说不明白,用膳吧。”
若是往常,江芷微自然记不得这朝堂中的波诡云谲,可江华成方才提及江华平却给江芷微敲了一记钟,前世江华平因受贿被贬为六品,连带江华成也因受到牵连。
江芷微故作漠不关心道:“二伯平日为人略张狂,若是他出了差错爹爹可要保他?”
“我哪里保的起?”江华成眉关紧锁,语气颇怒道:“他在朝堂上树敌众多,有时连莫丞相也不放在眼里。”
“二伯如此,倘若一朝失势…”江芷微语气刻意深重,表面却又似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蓦然,江华成心有所悟。
与江华平结怨的人不少,更何况他与莫靖恒作对。
莫靖恒…
江华成心中沉吟片刻,和那个人扯上恩怨,与阎王成仇无异。
恰时,陆姨娘笑盈盈的进门,柔声道:“老爷,我来迟了。”
身后还跟着江嫣,厅堂里的沉寂打破,江芷微抬首便嗅到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浓重的让人晕眩。
或许这便是嫡庶之间的天壤之别,就算陆姨娘出身名门,她夜想摆脱庶出名分,可举手投足间,那种世俗感仍旧毕露无疑。
“小姐…”从偏门进来的芸儿轻唤了一声。
江芷微低眉,搁下手中碗筷朝江华成道:“父亲,女儿饱了,房中还有事,容我先去去。”
江华成点头应允,一旁刚落座的陆姨娘微微蹙眉,她和江嫣才来江芷微便离开,往日两个人也算亲近,为何今日连招呼也不应。
“你和微儿闹脾气了?”
江嫣有些委屈道:“没有…只是她这几日变得奇怪,处处避着我…”
陆姨娘低眉,小声说:“你和她要相处好,日后…”
“你们母女俩嘀咕什么呢。”见陆姨娘和江嫣窃窃私语,江华成放下手中筷子望着二人。
陆姨娘旋即摆首,圆话道:“无事无事,嫣儿记挂姐姐的身体,同我说一会儿要去看看姐姐。”
“如君身子一向不好,也辛苦你这几日轮番侍候了。”
陆姨娘将手中盛好的甜汤递给江华平,笑道:“无妨。”
景和园
“嘭!”一只青瓷碗重重摔在地上,飞溅的茶水一霎浸没白色的毯布。
盯着四碎的茶碗,芸儿继续镇定道:“不止是在香炉中用大黄,陆姨娘身边的小荷每日都会在夫人用的碗具上涂薄薄的一层白降,此药无色无味,却和夫人所用药相冲,久用伤身,有性命之忧。若不是夫人身边的巧儿贪嘴偷喝羹汤后呕吐,奴婢至今都发现不了。”
一旁的青禾愤愤不平道:“真是狠毒!方才就该老爷面前揭了她的丑恶嘴脸!大小姐可要让我去禀告老爷?”
拽着衣摆,江芷微尽力平定心神冷冷开口:“不用,既然陆姨娘不愿做台面上的事,那我何必给她脸面。”
陆家家世优渥,这种腌臜手段,就算捅到江华成面前她也死不了。
可是,江芷微绝不会就此罢休,前世是她无知,被这母女二人蒙蔽,如今就算不能至陆姨娘与死地,也要让她体尝一下痛心剥皮的滋味。
翌日清晨,一声杜鹃血啼划破天际,大陆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与金光一片相融。
夹带着露水,芸儿疾步进屋,俯在江芷微床前低喃了一句:“大小姐,人总算抓到了,就锁在柴房里。”
江芷微缓缓睁眼,而后起身穿上递来的茜红棉纱袄,瞧着窗外分外明媚的阳光,声线慵懒开口:“走吧,给陆姨娘送礼。”
小荷被押在陆姨娘面前时,陆姨娘正巧点唇,见到小荷身上一道道暗紫色伤痕心中一跳,连手中的胭脂都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