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洲比对了一下两处涵洞在地图上的位置,发现它们处于同一座山脉的两端:“很可能是连着的,开拔!命令所有分队向161队发现的入口开进,去瞧瞧尤里的老鼠窝里藏了些什么宝贝!”
在这里感受不到漫长的极昼和极夜,在如夜幕般凝固了的岩洞穹顶上,冰棱已经静静地凝结了上千年。厄普西隆军称这片地下区域为“许德拉”,因为它四通八达的岩穴通道,就像传说中的怪蛇许德拉那错综缠结的众多头颅。红鹰师“三分之一”装甲群曾以为涵洞后面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军事要塞,进入之后才发现,这是一片天然形成的地貌,厄普西隆军的战争设施仅仅覆盖了其中有限的一部分,敌人和他们一样是外来者,区别仅在于到来的先后。
第202分队是在接收到无人机发出的进军指令后,匆匆潜入这片地底的。他们在旷野一般广大的黑暗中行进了许久,既没有看到敌人,也没有看到战友。
“呼叫107,呼叫107。”作为分队指挥车的202号坦克车长尝试确定自己在编队中的位置,“107”正是黄延洲座车侧面的编号,同时也是指挥分队的通讯呼号。严重的干扰时刻提醒着他们,此时正与那个托托亚岛的“幽灵”行进在同一片黑暗之中,尽管有无人机通讯的勉强连接,各分队之间的距离仍然遥远得惊人。
202领队车长停止了呼叫,以最快的速度命令关掉车灯,发现阴影中引擎的喘息并不仅限于本队四辆坦克,带着柴油味的热气,从前方极近的地方喷烘到了脸上。就在他命令全队倒车后撤时,更多同样的低喘声包围了其他各个方向的通道,161和304队的命运落到他们身上了。
202领队车长感到有某种物体正在地底下涌流,隔着炮塔一侧的舷边,他看到原本坚实的地面崩塌成裂隙,红色的暗光从岩层深处逼视着他们,灯光穿透了黑暗,震响砸碎了沉寂,那辆打开车灯的“雷格”式机动前哨车从最大的一条岩缝中冲上地面,冻土和石块轰然泼洒在破碎的大地上,它那由六组钻机形成的头颅昂起到比坦克炮塔更高的位置,在暗红色的车灯照耀下隐隐显示出不完整的轮廓,巨大车体的其它部分则仍然隐没在黑暗之中,它冲出地面的位置正好处于202号坦克的左后侧履带部分,粉碎大地的强劲冲击力,将这辆重达60吨的艾布拉姆斯坦克整个拱翻过去。剩下的车组纷纷调转炮塔开火,伴随着弹头纷纷弹开的颤响声,“雷格”前哨车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将那倾斜冲出地面的车体轰然沉落回下来,并铆足了劲朝侧翻的202号坦克扑去,用飞旋着的6组钻头咬住了猎物的车腹,火花和金属切割的噪响沿着钻头纹路而喷溅成一丛丛血色的螺旋。
黄延洲的107指挥分队,在前往与202队会合的路上感受到了整片“许德拉”区域的震颤,而遥远距离的消释,甚至使得他们一时没有意识到,那些模糊的震响是激战炮火的咆哮,直到中继通讯无人机传回了干扰严重的侦察画面,他们才发现,附近的每一处拐角都隐藏着敌人的伏兵,每一条宽阔到足够让坦克通行的地道中都有履带和装甲在穿过,而所有这些躁动全都指向202分队所在的位置,202队成了第一只撞上这片地下蛛网的蛾子,被惊动的所有蜘蛛都争抢着拥挤过去撕咬,在这片激战网络的中心,202队的作战力量勉强排列成环形防御进行反击,而“雷格”前哨车碾过了202号坦克被肢解后散落开来的满地废铁,正在继续冲向编队里的第二辆坦克,伏击他们的厄普西隆战车从各个方向打开车灯,汇集的光束往那些正在被撕裂的装甲上镀上一层惨白的光。
距离202队最近的另一支红鹰师分队,试图以前期战斗中残剩下来的仅有两辆坦克进行支援,这次英勇但徒劳的进攻很快在敌军优势兵力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黄延洲不得不在无人机通讯中重申了禁止擅自出击支援的指令,甚而命令其他分队向远离202队的区域分散,在202队被逐渐歼灭的整个过程中,这位指挥员像雕像一样塑立在炮塔舱口,只有按着花名册的手在重重地划去一个个姓名。
在这场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一名厄普西隆士兵跳上最后一辆被击毁的202队坦克,低垂损毁的炮塔内扫出一串冲锋枪的急促连射,将他击落到断开的履带一侧。指挥了这次伏击的两名老机枪手从“雷格”前哨车上跳下来,穿过那些散开的部下亲自爬上负隅的炮塔,他们将身体偏到舱口外缘的死角,坦克乘员不得不将冲锋枪探出舱外来进行射击,其中一人用军靴将短小的枪管卡在了舱门边缘,并偏过身体确保自己始终处于枪口以外,在冲锋枪连连空射的同时,他们的两挺机关枪也开火了,在舱内击打出一片子弹穿过身体后撞在钢铁上的声音,尔后一切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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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延洲透过无人机的侦察镜头目睹着这一切,他看到其中一个老家伙跳下坦克残骸,将长长的机枪挎回到肩后,往皱巴巴的纸包里咬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燧石碰撞了三次才打着火,红色的火光映亮了他半边脸上的皱纹,这时那双硬而冷的眼睛朝无人机所在的黑暗中望了过来,黄延洲隔着中继无人机注视着这双眼睛,在充斥着噪响的讯道里,向附近的另一支分队车长命令道:“103,如果敌人对我发动进攻,不要向我靠拢救援,指挥权由你接管。现在敌人大部分聚集在了一起,避开他们的主力,扩大搜索面积,赶在天秤前头找到超时空设备工厂并实施攻击。”
寒冷的沉寂就这么持续着,在黑暗中可以听到随行步兵们缓慢拉动枪栓的轻响。烟杆大概烧到一半的时候,老家伙别过脸去,终究没有看见阴影里的那架无人机。他和同伴重新登上了“雷格”前哨车,敲打着装甲催促加快行动,那辆巨大的战车重又轰吼着一头扎进了大地深处。黄延洲注意到,大部分敌人仍然留在原地缓慢地扩散搜索,只有一小部分快速机动兵力脱离主力向远处迅速行进,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故,他向队伍里的D问道:“听说你们能够跟踪钻地车辆的行进轨迹?”
“乌尔德”号就停在黄延洲指挥分队后方不远的空地上,文宪义将最后一根地层探杆扎进了冻土:“地震波信号非常清晰!”
在“许德拉”地区所有支路相互连接的“蛇颈”位置,尤里的超时空工厂已经做好了为天秤进行背包充能的一切准备,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地底,此位置均为距边缘地带最遥远的最深处,即使是在厄普西隆军队内部,也只有有限的一部分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雷格”式机动前哨车仍旧以先前那股核动力潜艇破冰般的凶猛劲头,倾斜地冲破岩层涌上了地面,受到惊吓的工厂卫队,与从车舱中跳下来的追猎部队士兵骂骂咧咧地吵嚷起来,前哨车则自顾自地轰然展开成武装哨站模式,正好将破开的地洞完整填住,紧随着其行进路线的快速部队几乎是在同时抵达了这里,两名老机枪手大声喝令着部下们以“雷格”为中心建立环状防线,他们狐疑地扫视着工厂四周的黑暗,尚没有觉察到,尾随而来的黄延洲指挥分队就在这片黑幕另一侧注视着他们。
原本混乱分散在“许德拉”地区各处的红鹰师装甲分队,突然收到了107指挥分队最高级别的紧急集结指令,履带辙痕一层覆盖一层地朝着同一个位置碾去,坦克和步兵在晦暗的岩壁上投下了层叠交错的阴影。正在加强工厂防御的“雷格”追猎部队,陆续收到了附近几处哨卡遇袭的告警信号,这些哨卡随即又在极短时间内彻底失去联系,猝起的警声重归于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工厂的土地反复传来一阵阵微不可闻的震动,随后又相继停驻消失,每一次震动的到来和静止,都将工厂周围的黑暗填充得更加浓郁。
尽管各队之间相互无法目视,但根据无人机传回的信号,黄延洲知道所有分队都已经进入工厂周围的攻击位置了,他再次通过无人机注视围困在这圈黑暗中心的敌人,那两个老机枪手踞在防线最中心、最高处的“雷格”哨站指挥塔上四下顾盼,他们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显然已经闻到了钢铁和M1坦克燃气轮机的浓烈气息。黄延洲低头看了一下指挥坦克舱内的作战控制连线地图,又比对了一下手表上的时刻,在他的作战理念里,战争无非是力量、时间与空间的组合,合适的力量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就胜利,反之则失败,这回,地层探杆和完备的无人机通讯网络使他赢得了时间和空间,敌方主力正在从202队被歼灭的位置赶来,但他们比红鹰师最慢的一支分队滞后了十五分钟的路程,天秤离得还要更远一些,这些敌军部队对红鹰师“三分之一”装甲群形成了数倍的兵力优势,天秤的力量更是足以将他们迅速抹去,但这些强大的打击力量,在没有抵达作战位置之前等同于不存在,至少在这十五分钟以内,红鹰师的坦克群对工厂防御力量形成了局部的绝对优势。
代表进攻的红色信号弹,像一颗红色的星星般炸响在工厂上空垂满冰棱的穹顶,在百千根冰棱百千次反映折射的红光照耀下,红鹰师三分之一的装甲力量从每一个方向的黑暗中冲杀出来,在所有炮口集中所指的交点位置,厄普西隆守军的一丛丛滑膛炮身管,沿着“雷格”前哨站环围成一圈向外暴张开来的刺鬣,在这圈防线的最外围,高大的“安塔瑞斯”炮台熊熊地穿透和燃烧着浓重的黑暗。红鹰师自认为抓住了敌人急于加强工厂防御而贸然暴露其位置的致命失误,厄普西隆军却认为这是将分散各处的对手诱集聚歼的绝佳机会,双方都认为自己占据上风,区别仅在于他们能否在这相同的十五分钟内突破或守住防线,奖品便是这座至关重要的工厂和他们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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