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这半年,周许彻底不认周家珍了,他甚至也不爱联系过往那些亲朋。
陈津北消失了,他像是也跟着消失了似的。
只除了许俪偶尔能打通他的电话,能跟他说两句话。
或许是吹了太久的风,周许的声音略微干哑,他只简单两个字:“不用。”
想要一起住的那个人都不见了,住哪里对周许来说,就变得毫无意义。
电话两头有瞬间的安静,现今的周许有些太沉默了,许俪想着,小时候的周许并不是这样,那时候她在剧组拍摄间隙,偶尔能接到周许打过来的电话。
那年的手机还不是现今的智能手机,手机的喇叭总是漏音,周许的电话打过来,整个化妆间的人都能听到他甜甜的声音,他那时也太小了,只会在电话对面翻来覆去问妈妈在干什么、吃了什么,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可以去接他放学。
想到这里,许俪又若无其事启了新的话头,她是想关心关心他儿子现在的生活的。
但却被周许淡淡打断,周许在电话那头问她:“高考完那天下午,是周家珍让你来接我的?”
许俪知道周许想问什么,她顿了顿,然后嗯了声:“但他没跟我说原因,只说自己忙不开,只说我刚好回来,说那天是你高考完,我们理应出个人去接你。”
周许又点了根烟,打火机窜出火苗的时候,他被光刺得微眯了眯眼。
他挂了电话,挂电话前,他听到许俪那边有道年轻的男声。
或许他妈妈又交了新的男朋友,但现在周许一点都不在意了。
这年翻过头的时候,周许因为缺勤甚至缺考,挂了五门专业课,辅导员不得不约谈他,问他在学习和生活上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年轻的女辅导员语调温和,但她望着站在面前瘦高的冷峻男生,很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根本没听她说话。
她跟着周许的视线望向窗外,雪花纷飞,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了。
她再一次叫了周许的名字,稍微严肃了下语调,说:“周许,你们这个专业的毕业要求严苛,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达不到毕业要求,可能会被劝退。”
从头至尾,周许一言没发,等辅导员终于停下话头,他只沉默地推开门出去了。
离开学校,他照旧没跟任何人报备请假,搭了最近的一班高铁,他回了趟家。
这天是陈津北19岁的生日,但陈津北家里的大部分资产都已经被查封,所以周许回了外公外婆家。
六点儿罕见的蔫巴,只在他进门的时候摇了摇尾巴上来迎他,但见着他却不像以往那样兴奋地往他身上扑,只趴在他脚边安静的呼吸。
外婆说年前六点儿生了场大病,10岁的六点儿已经算是高龄,那场病过,六点儿着实失了活力,最近又是冬天,所以更多的时候,六点儿只爱趴在暖炉边,一趴,就是一整天。
周许弯下上半身抱住了六点儿毛茸茸的大脑袋,将耳朵靠在六点儿身上,听它呼吸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