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佑身受重伤,不宜挪动,便临时被放在了榴花榭医治。
薛执宜到的时候,皇帝也在里头,她按规矩不能擅自进去,只能问守在门外的彭慧。
她行了一礼:“彭公公,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
彭慧只当她是替太后来的,自是表现得十分客气,他摇头叹了口气:“赫连殿下都那般说了,自然是辩无可辩,葛小姐此刻正求情呢。”
薛执宜面露忧色:“只怕求情也无用吧?”
彭慧的叹息声更沉了些:“葛小姐说,是赫连殿下在榴花榭中对她行不轨之事,葛小公爷一时心急,没认出赫连殿下,才失手捅了那一刀,是无心之失。”
果然,榴花榭中,葛元徽的哭声撕心裂肺。
彭慧话音未落,就听得葛靖阳怒吼:“元徽你闭嘴!是我自己想要杀他,与你无关!你只记住,赫连佑从不曾碰过你,彼时你更不在榴花榭中!”
闻言,薛执宜一愣神。
话说回来,葛靖阳虽为人不怎么样,但如今看来,他作为兄长却是十分够格,到这个时候,还以维护葛元徽的清誉为先,而葛元徽那般人品,也一样能为葛靖阳不顾一切。
到底是血脉相连。
她无端想着,便想到了自己那未曾谋面的至亲。
慈水……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葛元徽的尖叫声将薛执宜的思绪拉了回来。
此刻,认了罪的葛靖阳被押走,门一开,葛元徽的哭喊声愈发凄厉,直到她经受不住这般打击,彻底昏死了过去。
……
夜宴在黎明破晓时分结束,精疲力尽的宾客终于得以出宫。
薛执宜想要回建章宫,却在路过御花园假山时,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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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的是,她这次竟能一瞬间感觉出这手的主人,大约是……搂多了。
待她站稳,霍无忧才松开了揽住她腰肢的手。
破晓的昏暗假山中,薛执宜紧绷了一天的心弦骤然放松,看着霍无忧的眉眼,心中唯余踏实。
“事情办成了,恭喜临安侯。”
却见霍无忧虽是微微带笑,但却不达心底,眼中幽幽,似潜藏着情绪。
只听他语调平静:“那封信件残片上的印鉴,替我试探了赵绅,果然,北狄在大雍的内奸就是赵家。”
到了这里,薛执宜终于可以确定,上辈子,沈驰言是受人诬告的。
“我一直相信,以父兄的本事,即便中了北狄人的计,也不会到了全军覆没的地步……那时候只怕谁也没想到,领援军赶来的赵煦,带给霍家军的不是生机,而是绝路。”
霍无忧的面色似是与平日无异,但呼吸却晦涩地似从喉间硬生生挤出来的。
那场祸事,人尽皆知的惨烈,薛执宜知晓,什么安慰都是枉然,她只道:“那一仗,赵家成了临危受命抵御北狄的功臣,而被人陷害,命陨他乡的两位霍将军,却险些被降罪,祸及满门。”
忽而,她的眼神凝于霍无忧的眉目之间:“现在真凶已明,临安侯有何打算?”
看着她,霍无忧的眉睫微微一颤,似那平静的神色间,有一瞬间出现了一个裂缝,让自心底流露出的仇恨与不甘、心痛与哀怨,都流露于眉目之间。
在眼底发红的瞬间,他轻笑一声:“自然是要报仇的,不止是赵家满门,还有他们背后的顾世崇,以及动手的北狄人,我要让他们所有人,偿还包括我爹娘兄长在内的七万多条性命……”
素日的霍无忧总是散漫而轻佻,包括此时此刻的语气,都习惯性地夹杂着调笑,可那双瑞凤眼中的寒意料峭,却让他此刻像极了露出利爪的野兽,让薛执宜有一瞬相信,他可以为了他心中的目标,可以让他的利爪上沾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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