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澄言受了内伤还要为崔韵时争个道理,当真是情深意重。
那崔韵时呢,她也很喜欢谢澄言吧。
谢流忱倏然冷笑。
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她早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崔韵时应当孤零零地活在他的鸟笼里,被他掌控,不能接受除他以外任何人的亲近。
谢澄言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谢流忱。
她说那些难听的讽刺之语时他没有反应,她咄咄逼问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说完话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保持着心平气和。
可是忽然间,他面容沉冷下来,像一尊柔润的白玉雕像突然现出狰狞的真面目。
谢澄言立刻警觉起来,紧盯着他。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见谢流忱冷脸,就算她无意间目睹谢流忱和母亲吵架,都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
她还当这人不会发怒,他永远气定神闲,就像湖畔边随风飘扬的柳枝,不在意天是晴是雨,风是朝哪个方向吹,没有事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和他一比,她和谢燕拾都显得那么粗鲁和莽撞。
然而此刻他的异常让她知道,原来他也会失控。
他这种人,居然也会被激出情绪,心神动荡。
谢澄言感觉谢流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紧贴着她皮肤的刀,只要轻轻一错就能割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能让谢流忱都不痛快,那她心里就痛快极了:“长兄生气了?为何要动怒,妹妹这就给你道歉。”
她的嘴从来没有这么灵活过:“再不然,你也把我抓去跪祠堂,我正好陪陪嫂嫂,你不疼妻子,有的是别人替你疼。”
谢流忱目光幽深地望了她一会,忽然问了个让谢澄言意想不到的问题:“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带走崔韵时,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放弃你拥有的谢家的一切,你愿意吗?”
谢澄言怔了怔,随即反问:“我凭什么放弃谢家属于我的那一份?”
“这是我的条件,你要从我手里带走什么,就得留下些同等价值的东西。”谢流忱似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又变成那个仪容气度都出众的翩翩公子,用三言两语就重新占据谈话的主动权。
谢澄言慎重地思考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可以先假装同意,成功让这二人和离,再让母亲做主给她撑腰,谢流忱最会耍赖,那她为什么不能耍赖。
没有一个家里只许出一个赖皮鬼的规矩吧。
“好,我答应你。”谢澄言心中窃喜。
话音刚落,谢流忱便笑了,冷冰冰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嫉妒、蔑视,犹如一场不怀好意的暴雪,在人猝不及防打开窗时涌入屋中,将屋内的温暖全部冻结。
他有一瞬间,非常想告诉谢澄言,别以为她对崔韵时有多重要,若是她和白邈一同落入水中,崔韵时还不一定会救谁。
一个两个都当他是死的,全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的人心怀不轨,企图越过他,和她积攒深厚牢固的情意,和她藕断丝连。
可他根本就不想说出白邈这个人的名字,他连提起白邈都不屑。
谢澄言也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你戏弄我!”
“我想看看你对她的心罢了,毕竟我要把我心爱的妻子交给你。”
“可她不会是你的,也不会是其余任何人的,她是我的。”
谢流忱说这句话时,优雅又缓慢,慢得像是把每一个字都在齿间咬碎再吐出来。
“就算百年之后,她被烧成灰,也要和我混为一体,我中有她,她中有我。你们和她,一块骨头、一根头发、一粒骨灰的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