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温之衡撩开了车帘,目光漆黑且平静。
“上来。”
温之柔上了温之衡的马车,见得他以前锋芒毕露的锐气收敛了不少,一身冰蓝色外袍,清俊简雅,修长的手指卷着一本书,神色淡漠。
良久,马车内安静异常,只有轻微翻动书页的声音。
“想好了吗?”
“什么?”
温之衡缓缓抬起头。
“想好要和离了吗?”
温之柔轻声回道。
“你不是不允准吗?”
温之衡乌黑的眸子十分沉静。
“以前,你太过任性,我之前劝阻你良久,你也不肯低头,而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看清了,没有结果的事情,便不要强求。你莫怕,你是我亲妹妹,有我给你做靠山,你便可以活得恣意些,我在云雀街给你备了一套两进的宅院,你一个人住进去,想如何便如何。”
温之柔忽然红了眼眶。
良久,她淡然一笑。
“大哥,你变了很多。”
温之衡眼眸平静无波。
“嗯,总归是要变的,放过自已,也放过别人。”
温之柔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她一个人,斜靠在车壁上,静静地回想她这六年来的婚事。
白嵩霖袭爵了伯爵府,她一嫁进来便是伯夫人。
她的洞房花烛夜,是她一个人过的。
白嵩霖派人传话,说他为了悼念前妻,不得不在前妻的灵牌前忏悔。
她当时被那年少的惊鸿一瞥迷了眼,居然认为他做这一切都是对的,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她眼光没错,他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她操持着家中的一切,尽心尽力,婆母对她也是青睐有加。
她的夫君从外面回来时,偶尔会给她带点小玩意,有时候是一包糕点,有时候是一包板栗,偶尔会送点胭脂水粉,虽都不值钱,但她却很满足。
只是,他一直未曾与她同房。
直到两年后的一日,她偶然听得她的夫君与他的妾调笑。
“老爷,你为何不宠幸夫人啊?”
只听得那异常熟悉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回道。
“她是流放回来的,谁知道在外面是不是已经脏了,要不是看着她背后是忠义侯,而且温之衡的手段厉害,她给我做妾都不配。”
温之柔听到的那一刹那间,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不可言喻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明白,既然嫌弃她,为何平时与她温情缱绻,又极具温柔,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平静地将一个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难道那青涩的少年郎君,浸淫官场多年,已经可以做到情意来去自如,变脸犹如家常便饭?
她想嫁的是那年的少年郎啊!
可如今,物是人非。
那些纯粹爱慕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远去,留下的只是戴着面具活着的傀儡。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看着他再次来到她面前嘘寒问暖,但依旧未留在房内一宿。
后来,她慢慢打听到了,她收到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礼物,是他的那些妾室挑剩下了,才丢到她这里来的。
而他每次来她的院子,是因他的母亲,她的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