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瑜来看沈允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皇城安静下来,腥风血雨已经过去。
沈允沐被关押在地牢里,这个手握重兵的贵庚王爷,依旧保持着他该有的肃穆,安静沉默的盘坐在草席之上。
天瑜没有带人,她隔着牢笼与沈允沐独处,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再问的,她只是不想去看外面处理裕亲王的余孽。
血腥的枯骨永远是王位的奠基。
亘古如此。
沈允沐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一眼张天瑜,低声笑道:“你知道吗,如果梁靖国没有换新皇,如今呆在这里的人,是你。”
张天瑜微微一笑:“不走到最后一步,怎么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故呢?王爷。”
“你们,怎么说动梁靖国的新皇的?”沈允沐询问,他不太想的明白这个事情,之前他也有派遣使者去联络过,得到的答复皆是一片空白。
他以为,这位新皇刚刚经历了动荡时期,不愿意淌弥夏的这趟浑水。
谁知道方锦怀不仅淌了,还违背了他与梁靖国先帝的谋约,直接淌到了他的对立面去。
“我们并没有去说服谁,王爷。”天谕推动轮椅,靠近铁栏杆,“这是天命。”
沈允沐嘲弄的笑起来,这个张家小姐真是讲话滴水不漏,他连反驳都觉得很可笑,一本正经的讨论天命?这样虚无的东西,任凭怎么说都可以。
“虞翎呢?”沈允沐挑眉,“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虞翎要死了,她能这样讲吗?如果可以,她很想告诉沈允沐虞翎很好,她现在是所有人的英雄,虞家也因为她,而彻底在弥夏扎深了根基。
没有人可以再动虞家,沈君离也不行。
她是当之无愧的皇后,如果她能够醒来的话。
可是天谕没办法这样说,她开不了口,只能低下头沉默了一番,使劲闭了闭眼睛,不想透露出一点点悲伤的情绪来。
沈允沐没有等到张天瑜的回答,他没有再问,而是换了另了一个问题:“当然,虞翎现在如愿以偿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天谕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沈允沐口中的“她”,说的应该是他的王妃郑灵儿。
虞翎既然安然无恙,那么很明显,他的这位正妃就要遭殃了。
“跟你现在差不多吧,你知道的,虞翎脾气不是那么好。”天谕深深看他一眼,“她对你倒是情深义重。”
沈允沐沉默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谕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这个时辰也该差不多处理完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沈允沐,推动轮椅准备离开。
“等等。”
她已经快要到门口了,沈允沐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天谕回过头来,不解的挑了挑眉眼:“王爷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张天瑜,你是叫张天瑜吧?”沈允沐勾起嘴角,那种笑意就像是顽劣的男孩恶作剧得逞的样子,瞧得天谕一阵头皮发麻,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沈允沐站起身来,朝着天谕这一方走过来,他身姿挺拔,即便铠甲破损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他的眼睛已经闪烁着光芒,炯炯有神:“你知道,你的腿。。。是怎么没有的么?”
天谕猛地睁大了双眼,握紧了扶手,深吸一口气。
她把身子尽可能的转回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什么意思?”
“十二岁莫名没了腿,你不恨么?”沈允沐幽幽的语气像是蛊惑人心的蛇信般扼住了她的心脏,“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意外,什么狗屁意外,不是么?”
“你都知道什么?”天瑜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外边,方才她叮嘱守卫走远一些,看来他们很是明白怎么做,周围的确没有人靠近。
沈允沐很满意天谕如今这个反应,他勾了勾嘴角:“说出来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很遗憾,这事是尤门堂做的。”
尤门堂。
他们从前把张显荣送到本家来,也许就是为了偷学帝术,或是为了找到本家的破绽,至于后面为了什么带走了张显荣,天谕至今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