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白家。
轩敞的厅堂内,白家老太爷端坐在黄花梨木的交椅上,那苍老的面容满是严肃之色,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精芒,不怒自威。
这位白老太爷掌权多年,即便是退居二线,但在白家依旧是说一不二。
此番白老太爷面色之所以如此阴沉,是因为林如海拉拢了一批商户,行票废纲,革了白家的总商之位,将盐政收入全裁。
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白老太爷淡然道:“你觉得咱们白家该如何应对。”
白家主看着自己老爹的肃然模样,心里也有些打鼓,肃声禀道:“父亲,儿子以为,可先联名两淮盐商,让两淮之地的盐道官员上奏弹劾,表明咱们的态度,到时群议沸腾,奏牍盈尽,即便是圣上也不得不慎重而为。”
改革的过程,实质上就是利益重新分配与调整的过程,行票废纲,损害的是他们这些盐商的利益,必然不可能视若无睹,他们抱成一团,朝廷必然要顾及盐政安稳,改革自然就需要重新计议。
白老太爷闻言蹙了蹙眉,思忖几许后,幽幽道:“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太上皇,正值年轻气盛、开拓进取之时,这位端王殿下既然奉旨而来,又任由林如海施为,足可见圣上之意,咱们所做不过是徒劳之功罢了。”
若是以前,先行弹劾自然是稳妥,以太上皇的性情,想来主要是稳妥起见,但此时当朝的却是年轻的永康帝,既然令端王亲来,就表明了朝廷坚决的态度,所谓弹劾不过是浪费精力罢了。
白家主闻言面容怔了怔,也明白其中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白老太爷,犹豫几许后,小心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了断。”
事情既然要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那就只能下狠手。
白老太爷面色淡漠,轻轻颔首,却并未言语。
白家主见状也不奇怪,因为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想当年他还年少之时,太上皇因盐商贪腐问题,便派遣新的巡盐御史前来整顿,原是打算拉拢,但谁承想来者却并不买账,甚至于寻到了他们勾结的证据,心知不能坐以待毙,故而他们便趁着那御史一家外出之际,遣人假扮山贼将其一家屠戮殆尽。
念及此处,白家主沉声道:“父亲放心,孩儿会处理妥当。”
白老太爷沉吟几许,转而提醒道:“那林如海不妨事,但端王在盐务衙门,切忌不可误伤到了他。”
一个御史而已,即便皇家有所怀疑,但要是没有证据,为了朝廷安稳,皇家在利益得失的取舍下,定然是草草了事。
但若是皇室贵胄出了岔子,那就不是利益得失的问题,而是触及到了皇家的底线,即便没有证据,皇家也绝对会对江南一地亮起屠刀。
“扫黑需要证据,反恐需要名单,平叛只需要坐标”。
他们只是求财,不是求死。
白家主也清楚其中的干系,应声道:“孩儿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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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务衙门。
因是有端王坐镇,林如海倒是不用束手束脚,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之事,刚在外忙完事情,便回了衙门。
然而还没进院子,便见一锦衣卫迎了上前,说道:“林大人,殿下有请。”
林如海心下一顿,自这端王在坐镇盐务衙门以来,将改革之事全权交由他来处理,并未有过干预之举,怎的突然就要请他过去。
不过林如海虽有些疑惑,但面对端王的相邀,他自然不能拒绝,应了一声后,便随着锦衣卫走进后院,刚踏进厅堂,林如海便瞳孔一缩。
只见陈淼端坐在首位上,堂下跪着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是伺候他生活起居的丫鬟。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压下心中的震动,林如海抬步近前,自觉的忽略了那丫鬟,行礼道:“下官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