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吹灭油灯,颤颤巍巍地用袖子将一张椅子擦干净,忍不住唏嘘:“有五年没有来这里了……先生,您请入座。”
李屿白坐了上去,有些走神。
福伯轻车熟路地将货架上的一些东西取下来,一一铺展开,问:“先生,这次……是做三十岁的脸吗?”
李屿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福伯,我是不是,老了?”
“不老不老!”福伯嘿嘿一笑,“五年前老奴给您做的是二十五岁的脸,您这脸啊,年轻着呢!”
“二十五岁的容颜,二十九岁的官方年龄……”李屿白轻轻一叹,“在一堆十八到二十三岁的男人中间,已经没有丝毫竞争力了。”
福伯不认同地摇摇头:“老奴跟了先生六十五年,还是第一次见先生这么不自信。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屿白轻轻点头,语气说不清悲喜:“福伯,我突然想看看最真实的自己。”
福伯的手已经在一堆材料中揉了起来,很快揉出了一堆污泥样的膏体。
枯槁的双手将那些膏体一一涂抹在李屿白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甚至是每一根手指……
福伯沙哑着声音感叹:“说起来,我也有十一年没有见过先生最真实的样子了……先生若是那个样子出去,还不知要招惹多少桃花……”
李屿白没有再说话。
他的思绪很乱。
乱到眼神都无法聚焦,心脏处像是被虫子撕咬,布满密密麻麻的疼,脑海里情绪汹涌,拼凑半天只能拼凑出江姝那张刻进灵魂里的脸,除此之外,皆是苍茫。
直到福伯一声很轻的“可以了”,他才骤然回神。
“先生,您先去浴室洗掉这一身药膏。”
密室的浴室很大,李屿白慢慢将自己移到喷头下,开最大的水量,微微闭上眼,放空思绪……
然而思绪又怎么能完全空呢!
那个叫燕羽的小屁孩,咄咄逼人地展示着自己的年轻与乖觉,靠一声软萌的‘姐姐’引得女孩频回顾!
那个嚣张的死对头,眼若桃花,倾城绝艳,看女孩的眼神每一缕都含着情潮,依稀若看故人……
还有一只极乐鸟。能送出那几瓶酒,又能丧心病狂向FY太子爷投炸弹……他大概知道那是谁,甚至在某些场合见过,也是一个劲敌。
至于剩下的那条鱼——能入那女孩眼的,又怎么可能是歪瓜裂枣?
燕羽说,他李屿白寡情凉薄,不会无缘无故去爱一个人。
又怎么是无缘无故?
浴室的水雾朦胧,温热的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冰凉的身体,李屿白慢慢看向自己的身体……
依然还是那惹眼的冷白色,但又很明显地紧致光滑了几分,那本来就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根根像是做了最顶级的手膜,至于那张脸——
浴室的镜子里,还是那一样的五官,却又似乎不一样。时光像一只任性的手,硬生生将他拽回到十八岁的年纪,那股一身沉稳气息都难以遮掩的少年感,加上那越发清绝的五官,便是燕羽见了,都要避其锋芒……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李屿白无奈地低叹,眼里是极致偏宠,亦是惶然若梦,“我找了你,不知道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