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十九章 相向而行（第1页）

“头儿，咱们……真的要往里追？”

如果从悠远的高空向下看去，那么雨林与荒漠的交界处并不那么泾渭分明如细线，而是一条模糊的，布满了灌木、青草和微小水系的不规则带子。真正看起来只有线那么粗的道路与之相交，仿佛有个稚童在大地上用手指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十字形。

而就在这个十字形的交点上，站着一群风尘仆仆却全副武装的人。

他们批着厚重的斗篷，从头顶一路遮到靴帮，仅有的空隙里只露出面罩和手套，看不见半丝皮肤。就连最外层的大氅也似乎内置了硬撑，不抬起手臂时只能瞧出个近似圆锥的形状。唯独能立刻显示出不同的只有腰间的武器，因着主人的习惯和使用而各具特色。

如果不是步距有大有小，动作有张有弛，只怕还真未必敢肯定这是一队活人而非某种依照指令运行的机械。

他们大致站出了一个半圆形，把几辆汽车挡在身后。看着像是越野吉普的形制，前后都焊上了铁链。后面的链子拴着带轮子的巨大铁笼，上面钉了木板和苫布；前面的链子却有些奇怪，竟然连着几匹骆驼。

说话的男人就站在这样的一辆车边。从声音的粗哑程度能听出大致是个壮汉，却又带着些市井里讨生计的油滑，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几乎像条毛毡一样的外套里也微微佝下了腰。

“废话！”回应他的是后面另一个男人：“那都是钱，钱呐！你自己想当穷鬼就自己去，可别拉着大伙儿！”

这话大概很得人心，因为不仅头一个男人不再说话了，也没有第三个人又出言反驳。

“说得很对。”

“嘿嘿，谢谢头儿夸——”

“所以你去探路。”

“啊？可，这，我……”

“那就闭嘴。”

被称为“头儿”的人转过身来，面对其他人。她的声音有些高亢，甜美得完全不像这片荒漠——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声。

“上一个部落，三十多个小崽儿都逃了进去，只抓到成年的。现在返程，出手货物，去掉修车费，每人大约能玩两天。”她把字眼咬得很重，听起来一句话里满是停顿：“进去，如果抓住一半，每人能歇半个月。”

“我们补给充足。再追三天，同意的举手。”

每一只手都立刻举了起来。

“呃，我，我想……”

“你不同意？”

最后一只手也赶忙举了起来。

“好。”女人的面罩似乎上下晃了晃：“留十个人守在这儿，其他人跟我进林子。老规矩，自愿的人数不对就抽签。”

“你，过来。”她点了点那个前头两次都不太合拍的男人：“你要进去。”

“是，是的，头儿……”

这次真的从斗篷外面也能看出他腰身佝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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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队伍在林间穿行，脚步踏碎肥沃腐土上的脆弱枯枝，发出连绵的“嘎吱”轻响。

最前面是四十几个绿、灰或褐色鳞片的青年部落民武士，肩挎两对标枪，手里提着长矛。这二者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每个猎人都遵照传统或者说前人的习惯把自己手头最好的一支长枪留作近战武器，较次一些的则用于投掷。他们的枪头都是反复磨制的尖利石片，两刃锋锐；矛杆则依靠长期细火烘烤来硬化，每一根都消耗了大量与自己出身相同的木柴。

这些最年轻、也最好斗的战士被安排在这里，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探路来为后方同伴保存体力，遇敌时则向两侧跑开，寻机进行投掷。这个要求让渴望证明自己的年轻人们分外不满，但没有人在明面上反对大酋长的指示。

靠后一些则是成年的部落民们，最前面那些人的兄长和父辈，像他们在狩猎之中那样组成了许多个小队的形式。他们也背了两支标枪，背后绑着甲壳和木板为主体再裹上了鞣皮的盾牌，腰间斜挂石刀。刀作为狩猎武器并不好用，因此拥有使用经验的勇士多半都参与过人与人之间的战斗，懂得该如何攻击和自己接近的目标。

这些人是克丘亚此次出击中的主力，虽然他们对于大酋长所要求的“成队行动”也几乎一窍不通。根据之前的命令，当前方的年轻人散开并发出警告的时候就轮到他们前进，并排在一起伺机进攻。克丘亚不指望这些和热血种一样蠢笨的家伙能够在这种地形里正确地列队冲锋而不是互相绊倒，因此也不要求他们衔接前阵行动，能做好抵御敌人的准备就已经足够符合它的期待。

艾玛拉就走在这些人之间，略微居中一点儿的位置。巨蜥的宽大脚板就连踩在松软泥土上也比别人更响，靠近它的人——主要是依娜姆这个可怜的翻译和向导——甚至能感觉到地面的轻微震动。它昂着头，克丘亚就立在这个小小的制高点上，时刻提防半空中可能打到自己的树枝。

而在这所有人的最后，是一支小小的、不同寻常的队伍。其中只有十几个人，但全部都穿着皮革和鳞片混织的轻甲，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除了飞在他们头顶的那只大号蓝色鹦鹉。这些人是各个小部落中希望跟着“大酋长”出来打上一场的酋长们，只可惜却被克丘亚无视这种热情要求他们在最后方压阵。

与许多热血种对蜥蜴人的印象不同，在战斗中，真正负责战略安排和战场决策的是极少冲锋陷阵的灵蜥首领和祭司们。这一方面是因为它们在个人武力上平均而言不如蜥人的资深老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个克丘亚现在也非常认同的理由——明天还需要他们继续处理各种事务呢！

它很希望战斗至多到这些人就已经足够，不会有需要自己这个“大酋长”亲自出手的机会，因为那样才能实现它观察土著战斗力的目标。但它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出发前让艾玛拉好好地烤足了火，充满了热量与活力；还自己带上了露丝契亚出品、用一次少一次的正牌毒镖。

反正总是要用掉的，能够用在“招待”侵略者的第一仗上已经足够令它满意。

对了，还有一小群特殊人士走在艾玛拉前头一点儿：那是好几个曼提柯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树叶堆和泥巴地。目前来说暂时还不需要这些人带路，他们被要求的任务只有最后一小段时指明方向，以及在大致位置上乱走、奔跑和大喊。

至于那之后嘛……

至少在目前，克丘亚认为他们还是要比自己的珍贵毒镖更值得保护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