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许久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裴岸穿着白色里衣,抬手掀开一侧帘子,眯眼瞧到巡逻兵身侧站着的卫子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秋日夜里凉,卫子容衣着单薄,被风吹得眼里蒙着一层水光,清冷的脸蛋上略有几分焦急之色,乍一看,倒像个亡国美人。
裴岸冷眼瞧她,提唇嘲讽,“怎的这么快回来了,莫不是被你舅舅一家赶出去了。”
卫子容不理他这话,随他入帐,在他身后着急地问,“大汉要与匈奴开战了吗?”
裴岸背对着她,深眸跳动。
“是。”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卫子容恍惚地坐在马扎上,整个人失魂落魄。吕云说得对,她是个千古罪人。因为她的任性,让大汉有了难。
“要愧疚别在我这愧疚。”
裴岸掀开帘子,声音也跟着一道出去,卫子容被领到另一处营帐里。
裴岸只给了她一张毯子和一床褥子。至于可以躺下的地方,就是一张席子而已,上面还堆积了许多杂物。
裴岸一边用脚把杂物踢开,一边嫌说,“这里没有多余的营帐,你先在这凑合一宿。”
卫子容红着眼睛,站在一旁像个无家可归,人人嫌弃的可怜孩子。裴岸离开营帐,她把毯子铺在席上,枕着手臂,用褥子紧紧裹住身子。这褥子也不知道裴岸是从哪找来的,一股子腥臭味,卫子容一直忍着这味到天明。
醒来时,听见帐外来来回回有士兵巡逻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所在营帐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
一个同她个头差不多,身着盔甲,肤色稍暗的女人笑着向她走来。
“你就是裴岸那个娇滴滴夫人?”
卫子容被她围着圈打量着,礼道:“在下卫子容,敢问姑娘大名。”
女子呵了一声,扬起下巴斜着眼瞧她,“谢玉,裴岸的副将。”
声音亢亮,中气十足,听起来像是个豪迈之人。
谢玉又问,“你可是要找裴岸?”
见卫子容点头,谢玉爽快地说:“我带你去,这里营帐这么多,你找不到他的。”
卫子容同她道谢,随她出去。
谢玉提着眉梢看卫子容,“这是我的营帐,你先在这等着,裴岸等会就会来这。”
边说着,谢玉边收拾着榻。手里攥着一件男人的衣裳,故意转向卫子容惊道:“哎呀,裴将军的衣裳忘这了,将军夫人千万不要误会。前几日裴将军的衣裳开线,我说缝完之后就给他送去呢,谁知道忘了……”
“谢将军其实不必解释的,方才我根本没瞧见这件衣裳,倒是谢将军多心了。”
谢玉尴尬地看着卫子容,扭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背过身依旧继续整理裴岸的衣裳。
“我同裴岸认识五年,与他是过命的交情。在战场上我们是同吃同睡的兄弟,私下我就像他的家人,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我在他身边。”
哦,卫子容浅浅一笑,“如此,多谢你照顾我夫君了。我听外面似乎有喧谈声,想必是夫君出来了,我还是自己去寻他,就不劳烦谢将军了。”
卫子容抬脚转身,谢玉不紧不慢地道:“你知道吗,那年打匈奴,裴岸受伤夜里发了高热,是我脱了衣裳紧紧抱住他一夜。”
话语间,谢玉的脸上颇有几分得意。卫子容站在帘子后面,静默了片刻,缓缓转身去看谢玉。
谢玉的脸上充满挑衅,卫子容不是看不出来,但她还是在这个对她充满敌意女人的面前,喜怒不形于色。
“我不信,除非你与我去对峙。”说完,果断掀帘出去。
谢玉不晓得卫子容要去做什么,总之卫子容的话很不对劲,她慌忙撂下衣裳跟着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