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在不接待恩客的时候,她会收敛起赔笑的那张脸,变得清冷,常常捧起一本诗词在桌前饮一杯清酒吟诵,那时候洛云蕖觉得自己的阿娘好像如释重负地脱下了厚厚的面具,显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有一次,她坐在阿娘怀里问她为何那么喜欢诗词,阿娘说,心中苦闷的时候,读一读诗词就像有人陪伴自己一样。
从此,她便记住了,一本书是可以变成一个鲜活的人的,可以陪伴孤独的人度过心中惶惶然的时光。
沐浴完毕,清芬用细葛巾帮洛云蕖擦拭了身子,而后又让洛云蕖站在荆席上,用铜扁壶倾倒热水冲洗了一下双脚,为她披上了一件专用的米色浴布。
回到屋子里,碧涵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对洛云蕖说:“咱们家的金疮药很有奇效,用了它,凉血止痛,且不会留疤,我来帮您上药。”
那药确实管用,洛云蕖感觉好多了,碧涵又让清芬端来一小碟豌豆黄:“刚沐浴完,想必是累着了,您吃点吧,我给您梳头换衣服。”
收省式的白色银莲花刺绣抹胸,淡妃色百迭裙和直领对襟长白衫上身后,碧涵夸洛云蕖:“果然像变了一个人。”
洛云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妆容精致,但左边的脸依旧丑陋,知道是碧涵安慰自己罢了。
没有阿娘小丹瓶里的解药,这张脸或许这辈子也只能如此了,只怕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见了是要嫌弃的。
不过,她已经做好了不受喜欢的心理准备,毕竟能够抛弃阿娘的男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正心里想着事时,外面来了一丫鬟报:“碧涵姐姐,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听说他还把老夫人从凌州接回来了!大夫人这就让小姐去花厅呢!”
“这是怎么回事?”洛云蕖开口问。
碧涵回道:“凌州是老爷哥哥宋玄进做官的地方,原本老夫人是一直跟着他大哥住的,老爷此去数月也是因为老夫人患了病去侍奉的,只怕是老爷心疼老夫人,特意接了回来继续调养身子吧。小姐,我们快些前往,免得最后去落人口实,无端被骂。”
虽说是赶着去,但这里离花厅属实最远,因此到的时候,已经满屋子都是人了。
洛云蕖发现除了大夫人、二夫人、丫鬟婆子外,还有几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孩子们,这应该就是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孩子了。
大夫人在左侧首位坐着,她身旁还依次坐着两个姐儿,大的清冷矜持,目不斜视,小的也比洛云蕖大,坐在那里就没闲过,还叫嬷嬷给她拿点心吃。二夫人坐在右侧首位,她身旁依次坐着两个哥儿一个姐儿,大的哥儿正襟危坐,小的哥儿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更小的姐儿看起来还是比洛云蕖大点,她看了一眼出现的洛云蕖,有点惊讶,又有点鄙夷,但是也没做声。
洛云蕖一看这个情形,便明白昨晚为何二夫人敢蹬鼻子上脸同大夫人叫嚣了,母凭子贵,就凭她那两个儿子。
大夫人看到洛云蕖,示意她坐在左侧最后空着的那把圈椅上,洛云蕖给她和二夫人请了安后就在众孩子惊异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方才坐定,尤管家就在门外喊了一句:“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又站了起来,目光都聚焦到了格扇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