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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予的尸身依照前例,仍旧是陈杰与玄素去认领,为其下葬治丧。经此两条人?命,城中?对陈家非议诸多,因而引得陈兴文?大?发雷霆,除了对府中?的丫鬟护院严惩,更是要将玄素发卖。好在?还有陈杰在?,能顶下陈兴文?的暴怒,又经玄素请求,让其去慈安寺暂避风头。
慈安寺里为陈夫人?供了祈福的长明灯,陈玉在?时常与两婢女往慈安寺小住,寺中?也备下了几人?固定?的禅房。陈玉与青予的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玄素以为二人?做法事为由再次前往,也无人?以为有异。
法会?需得四?十九日才得圆满,玄素每日虔诚斋戒沐浴,随着寺中?僧众祈福诵经,一切如常,陈杰也去过几次探视,只?道等法事结束,陈兴文?消气,仍旧让她回?陈家去,玄素答应与否并不清楚,但玄素失踪前,陈杰最后一次去慈安寺,两人?起了争执,似乎是陈杰让她做什么事,她不肯答应,陈杰难得决绝地说了一句“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两人?不欢而散。
可不等陈杰再来慈安寺,玄素已?于那日之后在?自己的禅房内失踪了。
最先发现此事的人?是随着寡母住在?寺中?的姜盈盈,她道那日陈杰走后,玄素来找过她,说要为陈玉和青予祈福,打算找百人?找经文?,因同?在?寺中?,此前又与姜盈盈也有过些许的来往,便来求她。姜盈盈感念其心?,自然没有不应允的,况且她随母修行也常抄写经文?,于她不算是难事,因于玄素说好抄经时日,等着她来取。
两日后,姜盈盈抄完经文?,等着玄素来,可左等右等,又拖延了一日,还是不见人?影。她暗自思忖这?几日要为陈玉和青予做法事,玄素是不会?离寺的,她便想着自己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禅房只?隔了一个院子,但玄素这?个院子因是从前由她们主仆三人?居住,没有外人?打扰,很是清幽宁静,可现下只?她一个人?在?园中?,只?显得孤寂冷清。
姜盈盈敲了一阵门?,都无人?回?应,正逢着来送茶水的小沙弥,向其问了可曾见过玄素,那小沙弥只?道玄素请她抄经那日便与寺中?众人?交待,这?几日打算在?禅房中?念经礼佛,不想被打断,是以日常斋饭茶水就放在?屋外即可。
话虽如此,小沙弥也生出几分疑惑,因说听了玄素的吩咐,这?两日送饭食并未打扰,可等他?过了用膳时辰再来取食盒时,发现饭菜分毫未动,不知缘由,也不敢打扰。
姜盈盈知晓那些时日玄素为了陈玉和青予的丧事和法事有多操劳,两日不进饮食如何能遭得住,这?般扣门?都不见回?应,怕不是已?晕在?屋内了。
小沙弥闻言也是担忧,因找来主持,在?众人?合力之下将门?撞开,姜盈盈入内一探,哪还有玄素的影子。屋内门?窗紧闭,只?有小儿能通过的气口,玄素衣物尽在?人?却平白失踪了。
“这?件事很是蹊跷,本官得知此事当即通知了陈家,本疑心?陈小郎君此前与玄素争执过,会?否与他?有关,但那几日陈小郎君去了崇川县,还有人?作证,知晓玄素失踪后也是着急慌张而至,这?才打消疑虑,只?玄素如何失踪,为何失踪,到如今仍是一桩悬案。”
“那后来呢?”
后来?玄素尚在?慈安寺里的时候,陈家便传出了女鬼的传闻。
最先发现女鬼是在?陈家宅子里护院,因说夜间值守,听到了些轻微的人?声,因而与另一人?结伴去后院瞧一瞧究竟。
深夜的宅院里静悄悄的,下人?们多已?睡下,廊檐下的灯笼是彻夜燃着的,因而还有晕黄的光亮散到庭院中?。
那两人?在?园子里巡查了一圈,没见到人?,也没再听到那极低微的说话声,只?当自己听错了,准备回?到值房待着去,可等两人?照着远路返回?,经过池塘时,无意提起了不久前亡故的陈玉,也就那么凑巧的往西北角落上那道已?被永远封锁的院门?处瞥了一眼。
这?一眼不看不打紧,可两人?相继扫过去,险些吓破胆,那道本已?上锁紧闭的院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一掌来宽的缝,缝里透出一团亮光,隐约看到有人?影在?晃动。
起初两人?并未往鬼魂之说上想,只?觉得大?约是陈杰暗夜伤怀,思念亡姊,找管事要了钥匙去屋里小坐一会?。不过,两人?也没大?意,还是亲自靠近往小院靠近探看一番。
那时时值五月,夜里的风还有丝丝的凉意,两人?本是心?中?坦荡也被夜风拂过,搅动得满庭花枝浮影乱颤,尤其是越靠近那方小院,门?缝中?可见身影越发清晰,两人?的行动也越发的迟缓胆颤。
离着院门?不过五步距离,身前是启开的门?扉,身后几步是映着银月的池塘,两人?在?门?前哆嗦着,相视一眼,心?中?皆有所疑,那门?缝中?的怎么瞧着像是一个女子,还是一身白衣,背对着两人?,头顶的灯笼左右摇晃,连带着看她也觉得那道身影忽隐忽现。
两人?背脊发凉,心?中?已?存了一个恐怖的念头,相互搀扶着,几欲离开而两人?四?只?脚像是被冻住,毫无知觉也动弹不得。
身后的池塘轻轻荡漾着碧波,一层一层越漾越大?,塘底“咕咚咕咚”的声响缓缓冲破水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两人?额角淌着冷汗,迟缓地将要转头去看,霍然,不知是谁的脚动了一下,扭动着脚下的卵石在?石子间划出沙沙的脆响,门?缝里的白衣女子倏而转身,露出一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