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闲来无事就喜好喝几口小酒,现在徐阶伤重,他也不考虑伤患的感受,就拿了酒在边上,一边砸吧着酒,一边道:“不过,我是不太能理解,这儿女情长有什么意思,你纠缠我,我纠缠你,麻烦。还不如那馆子里的姐儿来的爽利,我想今日来就今日来,想明日不来就不来,喜欢这个就找这个,厌烦了还可以换下一个。”
徐阶垂眸看着烛影昏光,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柔情。
“等你以后遇上那么个人,你就会明白的,人生漫长,你还就只想跟她纠缠,除了她谁都不行。”
“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大情种。”
“不过,我可听说那岁岁姑娘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徐阶促狭一笑,“怎么样,我看那小丫头活泼可爱,方小公子就没动心?”
方既白甩了甩头,“你可拉倒吧,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成日追在人身后,烦都要烦死了。”
徐阶见他这样,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方既白继续喝了口酒,垂眸看酒壶在烛火下反射出道道银光,他脑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而笑道:“不过,我倒是喜欢宋微那样的,利落洒脱,郎然大气。”
徐阶一时讶然,竟然没想到方既白一副放荡不羁公子哥儿的样子,心里喜欢的居然是宋微那样的,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怎么,干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起?”
徐阶:“我只是忽然觉得岁岁姑娘有点可怜。”
“我也很苦恼的好吗?”方既白是真的苦恼啊,“我们方家一门全是武将,若不是后来洛秋明设法夺了爷爷的兵权,可能我现在也在战场上。爷爷年纪大了,心思就变了,希望我给他找个书香门第家的孙媳妇,你说京城里的这些姑娘那是一般的姑娘吗?个个心眼比那莲藕都多。”
“我倒觉得爷爷的说的对。”
“对个屁,这些年你不在,是不知道,爷爷将京城里的姑娘快要给我物色了个遍。”
徐阶看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仿佛是在说:“那你如今怎么还一个人呢?”
“这不老爷子物色上了那小丫头片子了么,说是那安司业一身儒雅气质,她的女儿定然不差。”方既白恨不得翻个白眼,“他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书香门第的气质,整个跟个野猴子似的。”
徐阶听他这样说,忽然就笑了。
“我看你挺了解人家的么。”
方既白横眉冷竖,“还是不是兄弟。”
“行了,我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
徐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不过我看岁岁姑娘单纯赤忱,你要是对人家没那意思,早点说清楚,别让人家痴心空付。”
“我知道。”
方既白知道,但是他不是个懂得怎么拒绝姑娘家的人。
一旦姑娘家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他觉得那简直是一种罪过,男人怎么能让姑娘家流泪呢?
但这种话是没法跟徐阶说的,情种有什么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真理,不用给出承诺,便也不会有负担,你情我愿,你来我往的事,何必要弄到一副你死我活的样子,徒增烦恼不说,还让人看了笑话去。
夜色深沉,两人坐了会儿,就都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