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纶那宽大的粗布黑袍猎猎飞扬,一股股犹如云雾般的黑气自他袍袖、衣襟里狂涌而出!
细看之下,哪里是什么黑气,而是密密麻麻的细小黑蜂!
这些黑蜂蛊一个个只有小米粒那么大,却生俱一双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的黑亮复眼,双翅透明,肚腹鼓胀,尾部拖着一根如狼牙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刺针!
当它们集群而起,蜂拥而至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阵势,足以令任何人头皮发麻,蜂群的每一次波动,都有一道波浪般的金属光芒涌过,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黑金大网,一瞬间,便已充塞了整个大堂,至少数以十万计!
好在我先一步鼓荡起了气息,咆哮的刀风将蜂群隔在了我和谢志坚身前三尺之外。
可我紧接着发现,黑蜂居然前仆后继,舍命往我气息上猛撞,被绞得粉碎也在所不惜!
而我的气息正在被侵蚀,被压缩!
“天巫且慢,这是误会!”
我可不会傻到替他口中那个冯坛主挡灾,自然要赶紧分辨。
然而吴纶不知怎么,居然就认定了我:“你们汉人有句话说的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冯坛主,不要把吴纶对你们汉人的最后一丝好感也抹掉了吧!”
我闻言也不免来气了,我特么不过是扒窗户偷窥了你一眼,你就把我骗进屋里,不由分说就动手,真把我当成菜板子上的肥肉,任你切片还是切丝了?
可念及他不久之前才拼着得罪皮澎救下了那些无辜少女,我又实在不愿与他冲突。
“我是赊刀人会首杨林,天巫等我把话说清了,再动手不迟!”
孰料,黑蜂更见凶猛,嗡嗡之声如魔音穿脑,震得我和谢志坚全都一震晕眩。
我暗道不好,本来我就身中恶咒,要是再让他这么压着打下去,万一引发了恶咒,到时候想还手都没力气了。
在我这念头生出的同时,只听嗡鸣声中传来吴纶那沙哑的声音。
“冯坛主太让我失望了,你们汉人难道都像你这般,只会巧言诡辩?”
“留下吧,若真是误会,来日我自当在你们坟上,多撒一坛亲酿的米酒!”
我心道,得嘞,他这是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我就是说出个大天来,他也是不会停手了。
我哈哈一笑,甩手将刀钉在脚下:“用蛊之道,不过含沙射影,背后伤人!”
说着话,我十指弹动,一道道阳气汇集在刀锋之上,凝聚的阳气渐渐满溢,刀身震颤,锋刃开始发红,明黄色的强光甚至穿透了蜂群,令漆黑的大堂多出了些许亮光!
“天巫若是扬长避短,或许还能胜我一筹,但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打起来……”
“你输定了!”
最后一句出口,刀锋上的阳气已经开始不停外溢!
我一指弹出,刀锋一振,本已满溢的阳气随着震动从刀上泛起,鼓荡成一个金色的半球形光幕,随即飞快的扩散开来,向着蜂群碾压而去。
唰的一声轻响,阳气凝结的光幕穿透了蜂群!
最先被冲击的黑蜂应声而落,悉悉索索的掉得满地都是!
只一击,那让人眼晕的黑蜂,就死伤近半,堆积在地上,足有一个指节的厚度,虽然还在不停的挣扎蠕动,却是再也飞不起来了。
蛊,本就是阴气、毒障集于一身的产物,阳气正是它的克星。
如果抛开偷袭不算,这东西对玄门中人的杀伤力有限的很。
而弹刀术中的日冕一式,本来就是涤荡阴气、晦气的不二法门,吴纶这蜂群遇上别家,或许会让人顾此失彼,遇上我们赊刀人,简直就跟遇上了天敌一样,正相克!
只听吴纶惊咦一声,围着我的黑蜂化作一股黑烟,一股脑的卷回到他身边,显然他舍不得自己辛苦培育的黑蜂蛊被我这么屠戮。
我自然不会错失趁热打铁的机会,大步踏出,甩出一道刀光,冲他脑门直劈过去。
吴纶急忙闪避,身下那把竹椅,瞬间被切成两半!
他虽躲过了这一刀,但气息不稳,我的刀风终于破开了他的气场,一下将他卷得身子摇晃,连连退避,黑袍被割的七零八落,桌上那盏油灯也终究灭了。
我没再乘势追杀,而是微微一怔。
吴纶的黑袍破碎,露出了里边的残躯。
没错,那是名副其实的残躯,皮肉几乎溃烂光了,白森森的肋骨就那么裸露着,稀疏的黑蜂在上面爬进爬出,心脏的部位,一抹绿光闪动,细看之下,那跳动的心脏上,竟盘踞着一只青黑相间的蜂后,黑色部分,黑得发亮,青色部分,则闪烁着萤火虫一样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