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却见莫勋也是一副诧异的神色,显然他也不知道,他这个女伴为什么会叫住我。
我拱手道:“姐姐叫我?”
谁知那女鬼不答,却咯咯轻笑起来。
莫勋则有些哭笑不得的纠正:“贤侄不得无礼,你该尊称她前辈才是。”
我还没应承,女鬼就笑着阻止:“既然是江湖人,又何必拘泥于俗礼,各论各交,这么叫,也不错。”
莫勋更是愕然:“不知玄月叫他何事?”
女鬼玄月不答,笑着向我招手,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亭外站定。
不走近也就罢了,越是近前越是觉得此女不凡,虽为阴魂,却不带半点阴冷之气,反而透出一种飘渺朦胧的意味,摇摇曳曳让人捉摸不定,越想看清她的真容,就越是感觉如坠云雾之中,唯有那动人心弦的声音,一字字敲打在心魂中,令人怦然心动。
“我瞧你的身姿,却有几分似曾相识,不知你姓甚名谁,师从何门?”
“小弟杨林,生前是赊刀门人。”
我不知她意图,只得言简意赅,她闻言微微一笑:“果真……”
“岂敢欺瞒姐姐。”
“我是说,果真被我猜中了呢……莫都,你竟收留了聂桥的后人,莫非是想给我惊喜?”
莫勋苦笑更甚,他把我留下,当然不是为了玄月,但此时除了就坡下驴,他还能怎样?
“确有安排,只是未曾想到会在此时撞破,本想让他下去听传,想不到月姬慧眼如炬,竟然看穿了他,啧啧,这真是弄巧成拙,月姬不要见笑才好。”
我眼见莫勋这副文绉绉的儒雅模样,当真是大跌眼镜,要不是之前见过他在堂上的凶神恶煞,说不定还真就被他给骗了。
我知道“姬”是阴司中人对女性名家、大师的一种敬称,沿用自古时对名妓的雅称,看来这玄月,八成是个名妓。
提到名妓,很多人都有所误解,这里不得不赘述一句,妓之一字,最早是用来形容以歌舞取悦于人的女性,也可以说指的是一种职业,虽然带有贬义,但那是因为以古时的道德观来评断,女性就不该抛头露面于人前的缘故,绝不能与以色侍人的娼相提并论。
那时候的名妓,大多是琴棋书画俱会、诗词歌赋皆通,其地位大致与现在的女明星相当,而我眼前这个,以莫勋的对她的态度来看,就算不是天后级,也该是一线当红。
但她提到的聂桥,我却并不熟悉:“姐姐所说的聂桥也是赊刀人?”
玄月微微一怔,但随即娇笑道:“我倒是忘了,他阳世曾用聂枭之名,晚年归隐才自称聂桥……”
聂枭之名,听得我耳中嗡的一下,暗暗咬牙才掩住内心的惊喜。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聂枭虽非我要找的那位祖师,却是我赊刀人中极为著名的一位,论辈分,当属我的太师叔祖,当年一把唐刀名震四海,杀得魑魅魍魉几乎绝迹江湖,晚年自认杀孽太重,归隐于十堰太和,也不知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发自内心的忏悔,抹去了枭字,改成了与人便利的桥,只是此事知者不多,若非玄月提及,我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