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眼见风斐一介凡人走了出来,薛景说不震惊是假的,他今日也听闻风斐连夜被帝君召进了帝都,他们这些人无不猜测着,若是风斐说不出傅缱容的下落,只怕是要被问罪!可是没想到,这厮不但没找到人,反而还一下在帝君面前当红了起来,甚至连这专为决断司大人们通行用的法阵都给他用了。
怎么着,开个阵只是为了让这小子尽早回到蓟州不成?
天都阁,乃是专门守塔诛妖的地方。薛景当年也曾纵马参与过立国之战,谁成想被分到了这么个寒碜地方,守着座破塔,虽是名头好听,可是他们这些个武夫哪里懂什么诛妖捉邪啊!只怕这辈子都难得晋升机会,此刻眼见着几天前自己还从未放入眼中正眼瞧过的下等走狗眨眼间飞黄腾达,内心登时不平了起来。
“……风老弟,难得见凡人从阵里出来,怎么着,身有要务啊?”五大三粗的薛副都统收回了礼数,斜着眼睛毫不客气地开腔。
风斐沉沉如夜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嘴角牵出了一丝笑,“哪里,薛兄言笑了,不过就是……那些事罢了。”
他的话音轻而微冷,正心有不忿的男人耳朵却竖了起来。“什么事,还不说来听听!”
黑衣黑发黑眸黑刀的人垂眸一哂,低调举起了手中的一卷黄,“能有什么事,不都是为帝君效力罢了。”
天都阁身披硬甲虎背熊腰一身酒气的薛副都统打眼看到风斐手中举着的东西,脸上的不甘神色眨眼间化作了一片凝固的空白,束手即刻跪下,身上的硬甲碰撞间发出一阵丁里桄榔的脆响。
一身黑衣似夜色凝练的男人仿佛没有看见对方的动作,随意展开了手中的东西,也仅是扫了几眼:“帝君有旨,蓟州一应军政要务,由我调度,一切以寻回傅氏为要。此事非同小可,还仰赖薛兄多帮衬着。”
薛景此刻哪里还敢多言,脸上发汗,抬手行礼,跪得一动不动。
“对了,薛兄,要不要看一下?”
薛景是真的想扯过那卷黄帛里里外外地看上三四遍,他甚至从未有幸能真眼瞧瞧这些号令帝国的东西,但理智阻拦了他的莽撞——风斐能动用传送阵,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虽然整日守在塔中无可事事,但也曾听闻过这个风校尉。
阴狠冷血,身手了得。像头狼般难以牵制捉摸,为尹公昂那头毫无见识的蠢猪干成了不少事。
若是得罪了他,以他目前在帝君面前当红的势头,只怕自己是嫌命长了。
天都阁右副都统薛景当即讪笑了起来,缓慢起身,“哪里有这个必要,风大哥这不是见外了吗?”
风斐也看着他笑了起来,随手将那卷黄帛卷起,却是将它移到了薛景胸前,用尾端敲了敲天都阁右副都统擦得锃亮的胸甲,“薛兄还是看看比较好。”
薛景下意识抬手接过,一时琢磨不透对方意思,迟疑地展开手中的帝旨,低头看去——
“……即刻令风斐领蓟州都督职。”
薛景扎眼看到这一列字顿时抽了口气,赶紧将旨意收起:“风大人,真是恭喜,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但凭差遣啊!”
浑身肃然冷锐如刀的男人没有接话,将翻脸如翻书一般的薛副都统抛在了身后,信步来到塔顶凭栏处,看向了脚下的蓟州城。
镇龙塔足有九层之高,从上面望去,脚下的城池屋舍鳞然,北城粗犷,屋舍大都建得粗糙,虽比不过帝都的青瓦白墙,朱木高楼,鳞次栉比。但一眼看去,仍是密密麻麻,道路上人流如织,渺小如蚁。
这是他曾经呆过的三层望楼从未有过的高度。风斐迎着长风,看向了远处的天边。
今日的富贵,竟全仰赖于你。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傅缱容。
谁能想到因为跑路结果提携了旁人的傅缱容,啊不对,已经是苏雪回了,却是一脚踹进了鬼门关,正疯狂地踩着钢丝。
她在满地齐膝深的死人灰烬中一路狂奔,此时身后还多了三个紧追不舍的魔修——
“这丫头怎么还活着?!”
几个看不清面孔的黑袍男人边追边不可思议。
“普通人早被炼化了,她身上难不成有反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