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等她好了再说,什么叫不会罚她?
他是认定姐姐是她推的吗?
卫南熏想说什么,却觉小腹一阵翻江倒海地绞痛,她的后背瞬间湿了一片。疼,好疼,是刚刚的那碗药?
“方才太医派人来说,太子妃这胎有些不好,你先歇息,孤去看看她。”
“殿下,别,别走……”
裴聿衍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只给她掖了掖被角,说了句乖,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卫南熏疼得连话也说不出了,眼里全是他决绝的背影,脑海中不免回想着他方才哄她喝药的样子,他知道这是什么药吗?他是觉得她错了,要为阿姊出气吗?
好荒唐啊,她从没害过人,反倒是昨日她才知晓,去年她小产并不是意外,而是阿姊的手笔。
那是她最信任的姐姐,她知道真相接受不了,才会去寻阿姊问个清楚。她的语气是有些激动,可她的手都没碰到阿姊的衣服,她却当着众人的面摔下去了。
没有人信她,连裴聿衍也不信她,她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她记起初见裴聿衍那年,她刚及笄。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她在后花园摘莲蓬不慎崴了脚险些落水,身边又没下人,是他路过救了她,还为她处理伤口。
她头次见到除了父兄外的男子,彼时她尚且不知,这便是当今太子,也就是她阿姊的未婚夫婿。
再见到他,却是上门来提退婚之事,她从没见阿姊哭得如此伤心过。
她虽是卫家的女娘,可父亲是二房庶出,向来受人白眼。
且祖母嫌弃她的模样太像母亲,还未张开便有明艳惑人之姿,一看便是不安分的。生在小门小户也就罢了,如何像是国公府的女娘,故而自小到大就没什么兄弟姐妹愿意同她玩。
唯有阿姊,身为卫家的嫡女,她知书达理,温婉大方,从不会看不起她。不仅事事都带着她,还会为她出头,她向来最喜欢阿姊。
阿姊哭着来寻她,掀开袖子露出了满是伤痕的手腕。
“阿熏,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这次阿姊求你,求你帮帮我。”
她这才知道,裴聿衍当初被皇帝指婚只说要娶卫家的女儿,而他此番竟想要退亲娶她。
他是卫南熏遇见的第一个外男,还救了她,自是有些春心萌动,可在知道他是阿姊的未婚夫婿后,立即打消了念头。
如今得知他要娶自己,不免讶异。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可对方是当朝太子,什么样的绝色不曾见过,怎会对一个不得宠又没什么学识的女子一见钟情,实在令她不敢相信。
他真的喜欢她吗?
她又能帮阿姊什么呢?
见她发愣,阿姊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阿熏,陛下与朝臣们都不会同意让太子娶你为妃的,但爹爹已经问过太子的意思了,你我可以一同嫁入东宫。”
卫南熏觉得阿姊是疯了,哪有人能忍受姐妹共侍一夫的。
“阿熏,太子若是退亲,我便会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我也活不了了。你我姐妹自小感情就是最好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太子喜欢的是你,我不会与你争宠爱的,那些赏赐聘礼也全都是你的,与其盲婚哑嫁不如嫁入东宫,你我姐妹仍能相互扶持,这不好吗?”
阿姊以死相逼,让卫南熏一时拒绝不了。
隔日祖母等长辈也相继寻了她,这是她长这么大,头次如此受家里人重视,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拿父亲与弟弟对她威逼利诱。
在她几近崩溃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太子出现了,他依旧言语温柔,握着她的手说别怕,一切都有他在。
便是这一句别怕,让卫南熏点了头,信了他。
可如今呢?
她信他,他却与阿姊站在一处,想要她的命。
她这一生从嫁给裴聿衍到侍寝、有孕、被诬,归根究底便是爱错了人。她妄图奢望那遥不可及的爱,才让她活得如此卑微,变得愈发不像自己。
她累了,累极了,不想再爱他了。
喉间一股血腥味喷涌而出,一行滚烫的泪,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
她重重地闭上了眼,竟然觉得死也并不可怕。
此刻她的心很轻松,很自在,再没有束缚她的东西。
她想,若能再活一回,她定要远离裴聿衍,做回卫南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