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已经没有哪个武卒武官会傻到直接赤身着甲,但即便是内里套上一层衣物,并没有保暖效果的甲胄,也依旧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人身上的热气遇到外面一层被冻得冷硬的甲胄,顷刻间便被冲散了。
但是在六爷眼里,这位将军一年四季都着甲,面孔上也覆盖着面甲,从未除去过。
六爷从未在对方身上看到过一点难以承受铠甲冰凉或炽热的样子,单凭这一点,便足够六爷在心底忌惮、敬畏对方。
将军藏在铠甲中的一双眼睛看向前方的山林,眼神锐利。
几名红衣教丁往马车所在的方向跑来。
当先又是那名红衣小童,他很有眼色,看到将军从车上下来,也不与六爷禀报什么了,直接转向将军,跪倒在地:“禀告将军,前面盯梢的贼匪已经被六爷一箭一个,全都解决掉了。”
“老鼠做得好。”将军点了点头,在低等教丁面前,他依旧称呼‘六爷’为老鼠,一点也不给六爷面子。
然而他本来也不需要给六爷什么面子。
六爷知道自己在真理教内的地位,于此人而言,根本无关紧要,自然不敢要求什么,唯唯诺诺地点头,不说其他。
“暗哨清理干净,事不宜迟,把那几个好手喊过来,我们上山。”
将军扔下一句话,红衣教丁们立刻响应,下去办了。
全程无一人问过六爷的意见。
但是六爷不能不在此时提出自己的意见了,他走到将军身边,略微落后对方一步距离,忐忑道:“将军……”
“说。”
“将军,咱们这边,只有六个人,您看……是不是先差人打探一下山上虎头寨的人员布置,再行剿灭之事?”
六爷的意思很明显,人不够,可能打不过虎头寨的匪徒。来之前他也知道将军必然对虎头寨有意,想要招揽对方,可断没想到,将军是想要直接带几个人上山把虎头寨给一锅端了。
这两者之间,差别可就大了。
后者需要应付的不可预测的情况可比前者多得多了。
“六个人……”
将军摊开手,手掌亦被软甲覆盖着,掌心皆是一片金属光泽。
他转过头,盯着六爷,那种久经沙场、酷厉决断的气息刺得六爷赶紧低下头去。
将军喃喃低语:“你这般说,莫非不把本将当人看?”
将军也要跟着上山?
六爷脑海中闪过第一个念头,紧接着心底便是一沉,立刻跪倒下去,斩钉截铁道:“将军,您不是人!”
“嗯?”将军身上,那股锐利、横斩一切的气息更加浓重了。
六爷冷汗直流,只觉得跟前人的身形,猝然如山岳般不断拔高,直有长成擎天之柱的势头。
这座山要向自己倾轧下来,自己挡得住吗?
六爷对将军的实力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他磕头如捣蒜:“六爷,您不是人,您是神!”
“呵……”
将军转过头去,气势收了。
“杀几个贼头,小事耳。别太瞧得起他们,就像本将也从没有瞧得起真理教一样。”
“快去准备吧!”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