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如今,又要与过去决裂,将往日恩怨自顾自的一笔勾销,一边又受着故人为你带来的恩惠,你是否会觉得,自己太过无耻了些?”
“人之所以为人,总要与畜生有些差别的。”
“你今之行为,与畜生何异?”
杨立话语不徐不疾。
从其体内涌入南元朗经脉的真元,在杨立的感知之下,正以某种奇特的轨迹,在南元朗体内运转开来。
一个周天运转完成,杨立便记住了这种运行轨迹。
《易筋经》的验证首先便是要从熟悉敌人的经脉开始。
被人一口一个畜生的骂着,戳到自己内心最敢正视之处,南元朗又是狂怒,又是羞辱,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忍耐下去,此时脱离这青年,修为不能达到身之境界大成,更无从与意之境六部合流,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南元朗厉声吼叫着。
然而声音再大,表情再狰狞,也难掩饰得了内心的无力与恐惧。
他努力为自己开脱着:“我对他早已仁至义尽。作为随侍谋臣,某为之赴汤蹈火,九死一生……”
嗤啦!
南元朗真元一震,上身衣衫尽数破裂,古铜色的皮肤上,伤疤纵横交错,一眼看去,直让人惊叹这人能活到今天,简直是个奇迹。
“他也给了你赴汤蹈火,九死一生之后应有的荣耀与权势。”杨立表情平静,从容应对,“平心而论,他给你的,和你给他的,到底哪个多一些?”
青年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之色。
他出生之后,身边就没有一个所谓家人血亲,只有如父如母的野狐禅师陪伴左右。
杨立对己之生父的感觉很朦胧,但耳边听得的、眼睛所见的诸多人,无不在时刻提醒青年,他是曾经的昭燕王杨统的儿子。
久而久之,杨立便对自己那从未见过的生父产生了强烈的探询欲,所以才会耗费心思搜罗杨统留下来的典籍,不放过寻索每一丝痕迹,从那些只言片语、典籍线索之中找到一个个关于自己父亲的碎片,在脑海中将之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形象。
这个形象可能远远不能概括杨统其人,但在杨立心头扎了根之后,便足以给杨立一个可以幻想的目标。
直至如今,杨立对父亲生前作为,有诸多不确定,但有一点他已然明了,自己那位父亲,也曾是位解苍生之倒悬,力挽狂澜的勇夫豪雄。
不然也不会有许多人,在他死了之后,也不愿意违背心意,说他半句坏话,毁谤半分,以至于落得躲入深山老林,被朝廷通缉,沦为大逆的下场。
要对一个人形成完整的判断,需要从方方面面去考虑,收集与之亲近的人对他的印象以及与之悖逆的人对他的印象相互交叉,这个判断才算是真正完整。
杨立现在做的,便是这样的事。
他很想知道,这位挂檐城城主背叛了生父,也算是与生父悖逆的那一类人了吧,那他对父亲是怎样的评价?
父亲是不是做了些什么事情,使他心灰意冷,最终背叛?
此中事实如何,只有仅剩的当事人南元朗最为清楚。
事实并非如杨立想象的那般。
一个背叛了自己主尊的人,总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的,他们所构想的理由也无外乎是从先主尊身上寻找毛病、缺陷,将之无限放大,疯狂构陷攻讦,以此反衬得自己道德上并没有污点。
但是这样的背叛者必须要学会使用的手段,到了南元朗这里,却一点也不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