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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铦听后,有些愧疚,软声请求她再忍耐几日,见她不听劝阻,只得把脸一板,道:“不行!”
“为什么?!”文雪高声反问。
“不为什么,这件事你有义务。我们签的契约还算不算?”他说的是临行前一晚,两个人签署的一份契约,里面就傅文雪的学费问题,做了详细的规定。
文雪的声音更高了:“可里面根本就没这条!”
“但你必须帮我把戏演完。演到那女人下船!”
文雪听了,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她不能容忍这样无理要求,也深知自己再失眠几天就有性命危险。她很想把话顶回去,可惜她是女人,精力声势上远比不上他,根本不可能与他进行持久战。而原计划的爆发性的冲锋,又因对方的冷静处理而败下阵来。于是,她放弃了正面交战,直接叫来了侍者。
“现在还有舱位么?”
侍者见她敛容锁眉,紧张难免,连说出的话都断成了三截:“二等舱,没有,舱位了。”
“三等呢?”
他继续摇头:“只有一等舱了。您要不要?”
溥铦听了这话,眼皮一下就闭上了,心里疼得直流血。他想自己出国的路费从未这么浪费过,最奢侈的也就是这次了,来回都是坐二等。可没想到,现在自己阴沟里翻船--被个小丫头狠宰一刀。心如刀绞,流血不止。干脆闭上眼,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而文雪此时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听了侍者的话,不作犹豫,马上同意了。侍者用眼梢偷瞄溥铦,瞧他闭眼坐在那里,以为他这是默许的表现,于是帮文雪拿了行李。殊不知,溥铦这是用沉默抗议。听他们关门离开,他才睁开眼睛,坐在椅子上顿脚大骂。
傅文雪到了头等舱,发现这里的空舱极多,并没有被人抢购一空的盛况,问侍者怎么回事。对方回答,说头等舱的价格较贵,很少有人住得起,因此很多舱都空着。船主正打算将一部分的头等舱降为二等,以此招揽更多的游客。文雪一听,恍然大悟,想那个帮忙买票的奴才八成是吃了一等舱和二等舱差价的回扣了!这可是个重大发现!她本想立刻转身告诉底下的溥铦,让他知道自己吃亏上当。可走到了楼梯口她又觉得不妥,刚才两个人才吵了一架,现在自己这样下去,岂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她可是从来不做这样的傻事的!于是,她在头等舱的甲板上转了几圈,想散散心。然而越走,她越不自然,心中的烦恼不减反增。头等舱里的客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穿金戴银,身上金属的光芒能抵得过天上的太阳--让人脑袋发晕。
近年来,有不少人靠投机倒把发了大财,他们咸鱼翻身,没有一个地方不显自己的富贵,说话要夹几个洋字,不管发音是否准确,都要说上一把。他们的夫人打扮得更是花哨,穿得虽然时髦洋气,可是不知觉中还是把咸鱼的腥味给带出来了。她们有事没事,总爱在手里把弄着扇子,大家聚到了一块也是装腔作势地高声谈笑。声音假得可以当作唱片里的放出来的声音。
文雪发现自己与这里有格格不入,倍感孤独。不是没有人不找她讲话,二是没有人能够与她畅快聊天。她恼恨自己为什么要意气用事,让自己处于这样尴尬的地方。她权衡半天,终于决定从一等搬回二等,气得那位侍者差点就要开口问候文雪的老母了。不过,看这个小姑娘漂亮难得,实在是不忍心,只好在心里大骂自己的亲娘。
走到楼下,她徘徊于走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时候隔壁舱室的女人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你好,需要我帮忙吗?”
文雪知道此人是谁,尴尬得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和他吵架了?”对方用眼指了一下溥铦的房间,待她肯定回答之后,笑了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到我房间里来吧。”
说完,退一步,把她迎了进去。文雪自然高兴不已,连声道谢。在侍者放行李的时候,两个人都做了自我介绍。气氛很是融洽。
女人不容易交朋友,但是一旦投了缘,就能立马打得火热。很快,她们两个就坐在一块,漫天说地地聊了起来,溥铦也很快就成了她们谈话的中心。诚然,这头绝不是文雪开的。
“你为什么要搬到上面去呢?”她问,其中的好奇毫无掩饰。
文雪简洁地回答道:“跟他合不来。”因为这是实话。
对方听后,眼中满是怜悯,她拖着文雪的手,低声说道:“是他不对,还是你不对?”
“当然是他不对!”文雪脱口而出,可是察觉对方神色凝重,不觉闭嘴。过了一会儿,她才敢问:“怎么了?”
“有件事--呃,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溥铦,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
听罢,文雪的眼睛睁得奇大:“你开玩笑吧?”她不相信那种刻板家庭里出来的人,还会懂得爱人。
“是真的。不过别难受,他毕竟现在和你是夫妻。”
文雪听了这句话,怪别扭的,很想开口解释。可是那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她和溥铦有契约在先,不好妄自做主乱说。若是这女人去问溥铦,那家伙矢口否认,岂不成了自己说谎?无奈下,她只好“嗯啊”几声,免得祸从口出。
英国人瞧她反应如此,更以为她俩是同病相怜,所以开始出谋划策:“你应当有些准备,到了英国他们可能会旧情复燃烧。不过,男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也得有线牵着;而那根线永远都是在聪明的女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