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颜一怔,便见老父语重心长道:“当日太后要你们义绝,皇上改口称和离的时候为父就知道,皇室对你们生了忌惮之心!而现下晏三还成了长公主的儿子,他倒好,跟皇室成了一家人,可你呢?!”
“那平靖侯的仇他们算不到他头上,难道还算不到你头上吗?你以为皇上给了你一个长乐县主的封号,就是真的把往事都揭过了?为父告诉你,只要太后一日还在,这事儿就一日都过不了,你再嫁晏铮,只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楚若颜抿紧嘴唇,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反对了。
可眼下不是她二人的私事,而是晏铮今夜的举动实在太反常了!
她扬起眸子想说什么,却见老父目光哀凉地望着自已:“颜儿,爹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儿子能给你撑腰,倘若有朝一日爹退下来,谁还能护得住你啊?”
鼻尖酸涩,眼中泪水顷刻淌出:“对不起爹,是女儿不孝,又让您老操心了!”
楚淮山疲惫地摇了摇头:“你没对不起爹,你做得每一件事,爹爹都以你为傲,可你能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吗?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安稳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楚若颜心中大恸,只见父亲那苍老的双手托起自已,终于低下头:“女儿知道了,日后会安分守已,不再给您惹事……”
“去吧。”
回到菩提院,周嬷嬷见她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脸,心疼道:“姑娘,老爷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您若是还想见安宁侯,奴才们拼了老命也会给您想法子……”
“不了,你将这个香囊拿去烧了吧。”
“姑娘?”周嬷嬷大惊,只见楚若颜扯了扯嘴角,“他今夜来,就是不想我掺和到他的事情里,而且爹爹年纪大了,也受不得刺激……”
“可姑娘,这香囊……”
“香囊不必留了,也免得落人口实,周嬷嬷放心,我没事,明日还要去曹府探望姑父呢,都早些歇下吧。”
她看上去跟没事儿人一样,但周嬷嬷知道,越是心下痛得狠了,才越发这般风轻云淡。
然而她一个奴才又能做什么,只能将这香囊私下收起来,盼着哪日风雨过后,还能重见天日。
翌日一早,楚若颜就去了曹家。
她到的时候姑母正在给曹阳喂汤药,因为人昏迷不醒,所以那汤药总是喂一半洒一半。
可姑母极有耐心,一点一点喂完,还小心地用帕子擦去药渍。
做完这一切才抬头问:“若颜过来了?快坐吧。”
楚若颜看着她头上的汗珠,不由道:“姑母,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是别亲力亲为,交给下人去做吧。”
“交给下人我不放心,总得守着他,心里才安生。”楚静笑了笑,看着她有几分憔悴的小脸,又问,“昨晚跟你爹爹吵架了?”
楚若颜一愣:“姑母怎么知道?”
“你爹都开祠堂了,闹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若颜,你是个通透的孩子,应该能体谅你爹的苦心。”
楚若颜低声:“若颜明白。”
“不,你不明白。”楚静拉过她的手,目光深深望向榻上的曹阳,“姑母想和你说得是,你爹是有你爹的苦心,但姑母更希望,你能不做让自已后悔的事。”
见她怔怔望着自已,楚静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拿姑母来说吧,你姑父出事以前,我就感觉到不太妙,皇上让他进了内阁,却又迟迟不肯任官职,仿佛就是在等着顾相主动让权……可当时只觉女人不该管朝堂上的事,所以三缄其口,一次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
“现在你姑父出了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和顾相有关,但肯定跟内阁脱不了干系。所以姑母很后悔,倘若再来一次,我一定会说,哪怕是被他申斥了,总也好过现在这般,就看着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