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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和听他道破和伙计有亲时,便有些拿不准。不知他是气急了胡说,还是猜测的,又或者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因此,才会亲自接待,就是为了探探口风。
“在下想买个汤婆子,一个手炉,平常样式就好,我一个乡下人也买不起太好的,还烦请宋掌柜推荐一二。”李大成不欲涉入别人的事端,因此,再开口已然换了一副轻松的做派。
“哪里的话,凡事店里摆的您可以尽数挑选,就算是我为刚刚的事情赔罪了。”宋朝和浅浅一笑,神态谦和。
李大成暗道,这个宋掌柜还真是能屈能伸,姿态放的这样低,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好像他要是不接受,就是他不识好歹一样。只是这样的戏码,又不是只有宋掌柜一个人会演,论演戏他也不输人。
李大成面上带了几分仓惶,不动声色的回绝,“宋掌柜客气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厚礼在下受不起。更何况刚刚您已经赔过不是了,这点儿小事宋掌柜就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能得宋掌柜亲自招待,已然是在下的荣幸了。”
他原以为那个伙计同宋家沾亲,现在看来倒不像。宋掌柜似乎对那个伙记颇为忌惮,好像有什么把柄,握在对方手里一样。他无意陷入这场事端,却也不愿意被人反复试探。
这话一出,宋朝和就被架了起来,心里一凛,面上的笑意却没收。他也算的上是阅人无数,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输于人,行商这么多年更是难碰到对手。
如今却在一个农户这落了下风,宋朝和不由得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目测二十岁上下,身上穿的虽是布衣,可并不见补丁,又能来店里买手炉,想来家里是宽裕的。
可此人身上有一股淡定自若的气势,定是经年累月沉淀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年轻农户身上能有的。
李大成面上一片坦然,任人打量。聪明人说话,明必要把话说透,他既已表明态度,不愿与之有过多牵扯。宋掌柜瞧着不是个糊涂的,自该明白。
“既如此,是我狭隘了。既然今日有幸在店里相逢,也算有缘,不妨认识一下。日后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过来,定然好生招待。”几番交锋中,宋朝和自知都落了下风,也明白他话外之意,可有些事却容不得有一丝的大意。
“宋掌柜谦谦君子,今日得见,已是天大的缘分了。我一莽汉,名字也是粗陋不堪,就不必说出来了,恐污了宋掌柜的耳朵。”李大成不愿再与之周旋,脸上的神色也淡漠了几分。
宋朝和被将了一下,还未来的及开口,耳边又传来清朗的声音。
“宋掌柜贵人事忙,我也不便过多打扰。这里花样繁杂,若是宋掌柜不便,大可请伙计给推荐一二。”
宋朝和缓缓转身,一贯温和的眉眼隐隐透着肃然,轻叹了一声,认认真真的介绍着店里的货品。
李大成见他终于不再纠缠,也是极为痛快的选了一个大号的汤婆子,一个雕花手炉,并一小筐梅花炭,一共付了一两六钱银子。宋朝和本想给他便宜些,却被他婉拒了。
这个宋掌柜不简单,李大成不愿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却不知他前脚踏出朝和斋的门,后脚宋朝和就让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在宋朝和看来,有些事谨慎点总是没错的,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却不想因他的疏忽,使那个人受到牵连。
雪后初晴,天空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如同被洗涤过的宝石,清新透亮。阳光从云层中洒下,融化了一部分积雪,路上湿漉漉的。
从朝和斋出来,李大成有些后悔走这一趟,卖汤婆子的铺子又不只这一家,犯不上招惹这样的人。如今他只是个平民百姓,一无权势,二无钱财。若是宋朝和真的做些什么,他还得费心应对。
刚才他留意到宋朝和对上那个伙计的时候,眼里全是不屑。让一个人露出这种表情,想来对那个伙计厌恶至深。既然如此讨厌还,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那唯一合理的猜想就是为了方便管控。
至于这其中有什么内情,李大成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来,他也没有兴致去了解。只要这个宋掌柜不来找他的麻烦,他对别人的隐私也没有兴趣。
这里离着徐富的肉铺不远,李大成索性先去肉铺,徐富在镇上多年,一些情况自然比他熟。
徐富此时正歪在躺椅上歇着,这两日下雪,生意不好,没什么客人,他也乐得歇歇。见李大成过来,忙起身往后头去拿给他留的肉。
李大成现在可是他的贵人,每日那么大的用量,都能赶得上他一天零卖的了。有了这个固定的收入,就算是生意不好,也不怕没有进账。
“不忙,有些事想向你打听一下。”李大成见徐富要走,连忙把人叫住。
以往每次过来拿肉,李大成都不多呆,拿了就走。徐富好几次留他吃酒,都没留住人。知道他惦记夫郎,要早些赶回去。因此每次都先紧着他,即使有人买肉,都会让人家稍微等会儿,先把给他留的肉拿出来。
他们两共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互相都信的过,因此也都没有查验过。回回李大成都是拿了肉就走,从不过称。徐富也一样,都是将银子收好,从没当面清点过。
今儿听说他有事说,徐富忙拿了凳子招呼他进来做坐,肉铺里油污重,徐富还特意用袖子抹了抹凳子面,才递过去。
“正好今儿生意不好,我去旁食肆里弄两个菜,咱们边吃边聊。”
人家几次相邀了,李大成拒绝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今日确实有事,也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