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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可曾有心悦之人?”
“宋掌柜莫不是忘了,我早已成婚,若无心悦之人,怎会成家立室。”提起沈桥,李大成脸上不经意流露出一抹柔情。
“李先生还真是好福气,能得心爱之人为妻!”有情人能成眷属,朝夕相伴,怎能让人不羡慕。
天底下,有多少夫妻是两情相悦才修成正果的,平民不百姓娶亲无非为了过日子,延续香火。高门大户更多的是利益牵扯,姻缘岂是自己能做主的,到头来能落个相敬如宾都算好的,哪里有一分真情。
“宋掌柜家世不菲,若有心悦之人,尽可上门提亲,以宋掌柜的家世样貌,定然不会有人拒绝。”
这话一出,宋朝和脸上的神色便暗了几分,面上不禁浮出一丝苦笑,“李先生还真是记仇,不过是用令夫郎要挟了一次,到现在还要往人心上捅刀子。”
“李先生明知我心中所想之人,求而不得,何苦还要出言挖苦?”
空气中静止了片刻,只余炭炉里燃爆的响声,李大成没说话。好一会儿,宋朝和才慢慢开口,声音里皆是苦涩,“若是心悦之人,于世不容呢?”
一句话似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语毕便是止不住的咳嗦,连带着心脏处撕扯着疼的厉害。
“何为与世俗不容,只要两人并未婚嫁,又有情在,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李大成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小接触的都是婚姻自由的关念,反倒没这么多顾忌。
“只要并未婚嫁,又有情在,便可于旁人无关……”宋朝和口中反复的念着这句话,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又似含着泪,神情极其复杂。
宋朝和思绪有些飘忽,记忆里满满都是那个人,出口的话并不怎么有条理。李大成也并未出言打断,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尽职的听众。
宋家在府城乃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世代经商,积年累月的经营,到了宋朝和这一代,说一句富甲一方也不为过。
这样的家世,自然该是顺风顺水一辈子。可高门大户,旁人瞧着光鲜,却不知里面的腌臢事也多。
宋朝和身为家中嫡长子,生母早逝,自幼身体孱弱,又患有心疾。一个三灾六病的嫡子,自然入不了宋家主的眼。
男人生性薄情,身为一家之主为了家族的延续,自得权衡利弊,很快宋家又迎娶了新主母。宋朝和便显得有些多余,毕竟是嫡长子,宋家也并未亏待他,金尊玉贵的养着,左右不缺这点银子,大家族重名声,自然不能在这上头,让人拿住。
宋朝和从小便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活着便是宋家的富贵闲人,死了怕是也没人在乎,旁人只会说一句,宋家大公子福薄。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如一池死水,平静无波,不好也不坏。
直到十岁那年,一尾多彩的锦鲤,落入池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在园子里,被不知谁带来的花猫抓伤了,跌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别的孩子都在笑,只有苏瑞推开众人,将他扶起来,带到花厅里处理了伤处。
那一天宋朝和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就像一道光,撕开了一道口子,给他满是阴霾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
苏家虽同样经商,但因苏家大房在上京为官,这些年家里小辈,多也有科考种第,在各处为官的。因此家里对小辈的学业尤其看重,家里设有书塾,凡家中小辈,均可入学。
自那日之后,宋朝和便入了苏家的学堂,因着身子不好,他开蒙晚,学业上有不懂的,两人便在一起切磋。不久之后,苏瑞便以他身子不好,来回奔波太过折腾为由,邀他住进了苏家。
他就住在苏瑞旁边的院子,日复一日,两人朝夕相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苏瑞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不敢和任何人透露,全部积压在心里,连清云都没说过。许是忧思太重,他的心疾也愈发严重,中了秀才后,便再无缘科考。
苏瑞自幼聪慧,性子又稳重,与学业上也肯吃苦,他离开时苏瑞已然考中了举人,不知有没有有继续科考,成家立室……
说到此处,宋朝和脸上难掩苦涩。原本他想着就这样静静地在旁边陪着,等苏瑞成婚那日,自会离开。
谁知上天不肯容他,苏夫人不知怎么看出些端倪,找他谈的那日,正是谢师宴的前一日。苏夫人那样温婉和善的人,带着一脸的为难,即使发现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了别的心思,依旧小心的措辞,生怕伤了他,他哪还有脸留下。
他落慌而逃,连最后一面都不敢见,两年了,原本以为时间能冲淡的情意,却如陈年老酒俞久愈浓。
思念每晚都如蚀骨的毒药般,啃噬着他,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第198章隐秘三
风雪漫卷,掠过檐廊,拍打着窗扇,呼呼作响。屋里点着上好的炭炉,倒是丝毫没受影响。
宋朝和说完,打量着李大成脸上的神色,见他没有一丝的轻蔑,暗暗松了口气。
“宋掌柜刚刚还言我痴情,我看宋掌柜也不妨多让!”茶炉里的碳已燃的差不多,李大成又添了几块进去,才悠悠开口。
压在心里的话只说出来,心里也轻快不少,宋朝和也不在乎他的挪揄,怼了回去,“李先生当真是锱铢必较,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彼此彼此!”
这话一出,连宋朝和苦涩的脸上,都难得有了一丝笑意,“李先生既听了我的故事,不打算帮忙参谋参谋吗,莫不是想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