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已逝,生者如斯。
柳云曦轻轻点头,目光穿透窗棂,望向苍穹之外。
天边乌云密布,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此时此刻,皇宫深处,勤政殿内,众多权臣云集。韩玟煜面色苍白如纸,被引进殿堂,尽管意识尚显模糊,但面对这些权贵,他的混沌思绪渐渐清晰。
身为智谋之士,若在此关键时刻未能察觉危机四伏,那便真成了愚昧之徒。
韩玟煜心中警觉,硬撑着身躯,恭敬地行礼道:“微臣韩玟煜,拜见吾皇万岁。”
皇帝却久久不开金口,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如此凝固的气氛下,周围的文武百官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打破这份沉寂,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胶着。
终于,过了良久,皇帝沉声开口:“平身。”
韩玟煜的面色愈发苍白,皇帝并未赐座,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韩爱卿,今年蓟州的收成惨淡,去年此事务亦由你主理。按理来说,今年气候适宜,为何会出现如此局面?”
韩玟煜一愣,顺着目光瞥向一旁。
先前他身体不适,未曾留意周围。
此刻才察觉,原来在场的官员中,竟然有一位是掌秋使。
韩玟煜心头一紧,回想起来,最近自己确实繁忙至极,竟忽略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
收成如此糟糕,究竟原因何在?
去年那场灾难性的水患都已成功遏制,今年理应风调雨顺,收获丰满。
韩玟煜开始深入思索,从踏入殿堂至今,皇帝的种种态度。
皇帝既然对他如此严厉,还特地派遣赢公公亲自将他接入宫中,这其中必然与他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他在蓟州所做的努力,不是已经成功治理了水患吗?这与收成欠佳又有何关联?难道其中存在着某种误解?
于是,他谨慎地开口询问:“陛下,此事是否处理不当,还请掌秋使大人发表高见。”
蓟州的水患治理,既是韩玟煜的救命稻草,也是他最大的政绩。
他自然不会认为是此事出了差错,而是巧妙地将问题转交给掌秋使,期待着对方的见解。
在朝堂之上,掌秋使的语气变得尖锐而自信,面对皇上之前的态度,他此刻毫无惧色,冷笑之中透露着讥讽韩大人果然精明过人,自顾自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将难题推卸与他人。然而,这次蓟州的灾难与大人您昔日治理水患的举措牵扯甚深。在您操盘水患之际,究竟有何作为,相信大人心中自然明了,还需老臣我来一一列举吗?”
韩玟煜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阴翳。
他岂能不知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那时蓟州水患肆虐,唯有提升堤坝,将积水导入深海之中的几条主要水道,方能确保稻田中稻谷的生机。
难道这其中有何不妥?
蓟州的水患在他手中得到了妥善处理,即便在涝情严重的年份,收成竟然还能超出常年的水准。
深思片刻,他从容回应:“我对蓟州之事自然了如指掌,当时确实是在内涝肆虐之际,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若后续有何疏漏,自然需要不断修正。”
谁能不佩服状元公的机智?
即便他内心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但面对掌秋使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他也明白今年定无善终。
因此,即使未曾耳闻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也能本能地为自己辩解。
掌秋使一时语塞,终忍不住直言不讳:“韩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轻描淡写间便将今年的歉收一笔带过。大人既然知道治理水患时遗留的隐患,便应在涝情缓解之后,着手恢复蓟州的旧观。如今,大人将积水悉数导入大海,稻田中几无存水,收成不及往年的一半,这一切难道不是大人的过错?”
难怪皇上的脸色阴沉如水,朝中大臣们也都面色凝重。
蓟州乃西魏的库,如今收成竟然惨淡至此。今年的国库空虚,恐怕难以承受任何战乱和灾荒的打击。
韩玟煜心中千头万绪,最终他俯身跪倒在地,诚恳地说道:“微臣恳请皇上宽恕,此乃微臣疏忽,当时确实未能深谋远虑。微臣愿意戴罪立功,重返蓟州,全力修复堤坝。若不能恢复旧观,愿听凭陛下处置。”
在秋日的微风中,那些未经拆除的堤坝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横亘在河道上,其问题虽非惊天动地,却也绝非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