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一夜低沉,此刻终于露出一抹小男孩似的得色:“我知道。”
翌日上午,岳州江心大酒店礼堂,新象杯闭幕式开始。
闭幕式后的表演赛,首次邀请到元修明九段,在棋圈轰动不小。这一日,江陵长玫的日常集训,改为集体观赛学习。
闭幕式领奖时,主持推说冠军辛芸初段因身体抱恙,不便出席。冠军专属的、面额高达五万元的巨型支票,走完颁奖流程之后,便被摆在台边,无人问津。
也是,区区五万,连辛家这几日上下打点的花销的零头都占不上。
电视另一头的言宜歌都馋哭了。
镜头一扫,丛遇英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小庭姐姐!”
台下,庭见秋穿着一身简素的炭黑正装,腰身处扎得细窄,长发盘起,额边落了几撮弯曲的碎发。她坐在天蓝色的塑料方凳上,困得歪歪斜斜,主持人叫她上去颁奖,她反应迟缓,慢慢悠悠地撑开眼,上台。
棋协副会长邱左思七段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夸张的晃动幅度令庭见秋清醒不少。
“今年新象杯史无前例,冠亚军是两个姑娘,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也太轻敌了,看到漂亮姑娘就不会下棋了吗?哈哈。”
见邱左思笑得喜庆,庭见秋捧场地跟着笑,张嘴却是:“下不过还找这么多借口。”
邱左思干笑两声:“庭初段误会了,我是想说华国女子围棋发展得好。”
庭见秋细长狐狸眼眯起,眼底不见笑意:“男子围棋看到漂亮姑娘就不行了,可不得轮到女子围棋发展吗,是不是?”
电视外,集训室里。
言宜歌呱呱鼓掌:“爽!”
丛遇英:“姐是不是熬狠了脑子还没醒……”
仇嘉铭:“放过邱老吧,等她睡醒了骂得更狠。”
会场尴尬地沉寂数秒后,邱左思讪笑着圆场:“对不起,对不起好吧,我说错了,不得体,性别歧视了。”
“这倒是说对了。”庭见秋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拈过邱左思手里捧着的巨型支票一角,不等摄影合照,迤迤然往下走。
邱左思撑着脸皮又叫住她:“庭见秋选手请先去后台备场,一会我们表演赛立即开始。”
她呼吸声略重了半分。
前一晚,她在房间里一个人复盘至凌晨,思考怎样调整自己的布局,才能抵御辛芸攻破“短刀流”布局的几手进攻。
她没有向江陵长玫的队友寻求帮助。
一开始,她只是想凭自己的努力,证明这盘棋,她是有机会的;再后来,当她意识到,一己之力不可能挽回败势,独自对着棋盘钻牛角尖不会有任何进展,时间已经太晚了。凌晨四点,所有人都在梦中。她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场败仗,打扰别人的酣梦。
一夜挣扎,毫无结果。
黎明前夕,她上床用枕头盖住脸,强迫自己入睡,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粘稠的清醒,数十枚黑白子毫无道理地跃动着,令她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