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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了失败’,”散兵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说辞,嘲讽道,“妄图书写结局,在这一方面你倒是有着神明应有的傲慢呢。”
“然而,就算是智慧之神,也会有疏漏之处。”
“大人物们谋划颇多,有一两次失手也实属正常。”阴阳师摩挲了一下扇柄,“而我用毕生精力只图谋这一桩事情,纵使上天再过无情,恐怕也不忍我失败吧。”
“香囊也是你的手笔。”散兵细细的打量着阴阳师的脸,无疑,那是一张属于年轻人的面孔,皮肤紧致,眼神明亮。唯一的瑕疵便是那股疯狂又带着迟暮之气的气势,比起来朝气勃勃的年轻人,更像是被逼到了悬崖的野兽。
“明明不是妖怪……”少年勾了勾唇,故作的温和有礼下是掩饰也懒得掩饰的不屑,“你又是什么东西?”
阴阳师陷入了沉默,周身的那股疯狂愈演愈烈,散兵的警觉被拉到了最高,已经开始下意识的琢磨起最合适的应对偷袭的措施。
但那股疯狂又很快被主人压了下来,它的主人握着扇子,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从容,“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生命,想要做出什么,哪怕是决定托付了一生,也还是要多加些什么东西才能如愿以偿。”
“好心提醒一句,你现在可还不算如愿以偿。”
“我自然是干涉不了您的想法的。”阴阳师笑了起来,与其说是胜券在握,不如说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但您既然会在这里,起码证明了,您对这件事情也并没有那么上心,对吗?”
“喔——真遗憾,就在刚刚,我改变主意了。毕竟,谁不想登临神位呢,届时,恐怕跨越空间,前往其他世界也不成问题。有不拘泥于浅浅水潭的机会,谁又能真的放弃呢?”
“你不会的。”阴阳师突然舍弃了敬语,言之凿凿道,“神明确实能够前往其他世界,可惜那是在众神回归高天原以前——不,或许他们在高天原仍能自由的前往其他世界——但这不重要。”
散兵眸光闪烁,这倒是比龙女说的多了一种可能。只是,毕竟龙女才是真的神明,在两者都未前往高天原的情况下,龙女的信息要更可信一些。不过重要的是,看来这位自认为控制了一切的阴阳师先生,对自己的来处知道的并不多,或许,他仍以为自己还是“上一任”?
思绪转过的时间不过一瞬,阴阳师的脸上带着终于抓住了制胜砝码的狂喜,“你与我借着过去的‘因缘’相见的契机正是——”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爱’在何处。”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散兵的胸口,那视线不含半分狭昵,其中含义自然并非是指少女的胸脯。
为了露出被认为是最有吸引力的颈部和锁骨,与平常人家的穿法不同,游女的和服衣领往往大敞。散兵伸手摸了过去,柔软细腻的皮肤下传来了有力的心跳。
他细细的感受了一番,明明脖颈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项链,但是他的手指却触及了宝石的一角。
手指抬起,向后一带,一枚柔软温和,不带半分狎昵的浓重粉色宝石便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就在此处,她将这块宝石交给了你。”散兵挑了挑眉,难怪澄香身上明明留下了宝石的气息,却并未察觉到宝石。只是,奴良鲤伴到底是怎么变化的?明明那个时候澄香应该已经把宝石交给了眼前的男人才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散兵平静的想到,难怪自己会有那种能够掌控一切的感觉,原来百寻不得的宝石竟然就在澄香这里。
纱重说他已经离开了,难道真的要开始捉迷藏这种幼稚游戏了?
阴阳师闻言却发出了畅快的笑声,“不,那个孩子什么也没有发现,她又不是你这位力量的主人,器皿怎么又能知道自己所承载之物?”
散兵原本预设的假设已经全然被击碎了,他的思维凝滞了。
他自认并非愚昧之人,若说对心底频繁的异样没有察觉,实在是自欺欺人,更别说他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对奴良鲤伴自觉或是不自觉的纵容。
但这无疑只是两个世界偶然相交留下的一时之梦,尽管龙女所言神明也无法轻易离开此世,但既然有能够把他召唤到此的仪式,那也就一定有能够离开的。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在提瓦特的确没有眷恋之人,或许对于那些人来说,自己这个被舍弃之物不回去才是最好的。但难道他就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得益于执行官们同僚们在饭桌上的倾情演出,不管脑海中如何翻腾,散兵都很好的维持住了面上的平和,他的唇线拉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眼眸笑的几乎要眯起,用浮夸的声音嘲讽道:“你们这样的人可真是有趣,对待同类却如此毫无怜悯,还真是比异类更加异类。”
他歪了歪头,做出一副虚假的歉意,“诶呀,也是,倒是我忘了——现在的你应该也不能称之为是人类吧。”
“毕竟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在您口中的异类中便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一世。”阴阳师重新展开了乌骨蝙蝠扇,“想要完成毕生所愿,也得将这一生努力延长才是。”
“喔。”散兵哼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睥睨道,“那么,现在说着这句话的你,是以什么身份发出声音的呢?”
“以……‘他们’中的‘背叛者’的身份。”阴阳师短暂的沉吟了一声,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您在警惕些什么,您明明对神位并无渴望。”
散兵不置可否,“要谈信任的话,不如说一说,‘他们’到底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