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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维振站在院子外,看着那栋陈旧又质朴的两层小楼,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就见凌苒很快又出来了,似乎并没有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
此时她身上多套了件格子衬衫,刚才挂在单肩上的背包塞得鼓起,变成了双肩背着。
她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逗了大黄狗两下就让它叼过去了。随后她出来锁上院门,跑到隔壁门口叫了声:“姑!”
许维振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凌苒现在的家庭关系,知道她嘴里这个姑姑是她养父郑建旬的妹妹郑建珍,这么叫当然没错,但他听着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自己的亲生骨肉,却把外人当至亲,喊得这样亲热……
可转念一想,这应该也意味着人家确实没有薄待她。听说当年凌艾萍带着小凌苒和郑建旬再婚后,郑建珍就把她当自家孩子一般疼,后来凌艾萍和郑建旬相继离世,也是这个名义上的姑姑一直在看顾她。
终归是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也怪不了别人。
隔壁出来应门的是郑建珍的儿子魏奇,比凌苒大一岁,是个身材高大长相周正的青年,只不过一开口就显露出些许迟钝憨傻劲儿。
他笑着和凌苒打招呼:“苒苒……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啦?吃,吃饭了吗?”
他小时候因为车祸留下了点后遗症,脑子有些不好使,最开始还和凌苒一起跟着郑建旬学做道具,奈何他实在学得不成样儿,后来就在影视城里到处打点零工,主要干些体力活。
前一阵他给人搬东西时砸伤了脚趾头,这几天就留在家养伤。
凌苒回道:“还没吃呢,我姑不在家?”
“妈刚去店里了……。你没吃饭正,正好,她中午炸了好多精肉丸子,还让我留一半给你晚上回来吃呢!你来趁热,趁热吃!”他说着伸过手要拉她进去。
凌苒摆摆手:“不吃啦,我还有事儿!奇哥你等会记得跟我姑说一声,我要去秦城一趟,这几天都不在家,大皮就麻烦你们喂一下哈!”
魏奇听了她的话,好一会才弄明白意思,咧开的嘴角不由地耷拉下来:“秦,秦城?苒苒你要走了吗?要回去做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啦?”
之前许维振的助理带着几个黑衣保镖找到这里时,那阵仗弄得周围人尽皆知。凌苒知道魏奇估计是听见了别人的议论,囫囵跟着学舌,故作气恼地拍了拍他:“瞎说什么呢!我就是去看我奶。”
魏奇撇了撇嘴,瞄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等着的气度华贵的中年男人,又闷声问了句:“那你。。。。。。还回来吗?”
凌苒愣了愣,片刻后眯眼笑道:“当然回啊!我家就在这儿,我不回我去哪?”
第二章记不记得
从陶山到当地的机场坐车颠簸了一路,又坐了近两个小时的飞机,到达秦城时已临近傍晚。
许维振本想着旅途劳累,打算送凌苒回家先休息一晚,她却并不觉有多疲惫,又说时间也还早,想先去医院看奶奶。
他自然没有异议,心里对这个性格爽利又懂事的女儿更多了几分喜爱。
在机场接他们的是上次去陶山找过凌苒的张助理,见到她后仍像当时那般恭敬地叫了声“大小姐”,凌苒听得脸都扭曲了一下,当着许维振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尬笑着上了车。
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去,途中凌苒看着窗外高楼林立车流不息的景象,心头涌起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受。
这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都市,有着与陶山天差地别的繁华喧嚣。
她曾出生在这里,自从八岁和母亲一起离开后,中间十多年她都再没回来过。
不过那座耸立在城市中央几乎要破开天际的明珠塔,宛如一条绿丝带温驯匍匐在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的锦绣江,以及江上来来往往穿梭着的五彩斑斓的游轮……她从记忆中都能找回些许印象。
许维振在旁边也一脸怀念地指着外面帮她回忆:“这里还记得吗?小时候爸爸带你去玩过,还有那个,以前是没有的,后来……”
一路闲话着,车子渐渐开到了目的地。凌苒跟着父亲进了医院上到住院部顶层,在一间vip病房里见到了祖母。
老太太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也没有相差太多,仍是慈祥中又带着点威严的气质,只不过如今头发更多了些花白,脸色也稍显憔悴。
她这次要做个心血管手术,成功率其实并不算低。但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不免有些悲观畏惧的心态。她害怕自己到时候若有个万一,真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了,就想趁着手术前实现未了的心愿。
老太太本来躺着,一见到凌苒就坐起身,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漾漾?是漾漾吧?”
凌苒笑着应道:“是我,奶奶。”
老太太现在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只能极力控制着,湿着眼和她温言细语地说了好一会话。凌苒本就是个外向又嘴甜的性子,没两句就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十多年的隔阂瞬间消除殆尽。
老太太看不够似的不住打量她,又嗔怪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倔,上次让人去接你还不肯回来,非得你爸亲自出面!”
凌苒挠了挠头,一脸惭愧又忐忑地向老人示弱:“我其实……有点不敢回来,当初我跟我妈就这么走了,肯定伤了您的心,我就怕您还在生我的气……”
老太太看着孙女一身的灰头土脸,手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斑驳颜料,一摸都能摸到手心的老茧,心疼得眼圈都红了:“说的什么话!奶奶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你那时才多大?能懂个什么?要怪就怪你妈非要把你带走!孩子带出去了又不好好养,害你吃这些苦,她就是在故意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