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池予白辗转辛苦地回到池家,虽然不被待见、受尽冷遇,但池家很慷慨,愿意承担楚娴的医药费。
可是,楚娴仅有的清醒时间,都全部用来痛骂、怨恨池予白,只要没有绑束缚绳就会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恶毒的拳打脚踢。
嘴里咒骂着:“都是你这个贱种!把我送进医院,我根本就没有病!”
池予白不躲不闪,就连身体本能的保护动作都被他狠狠克制,任由楚娴把所有的怨毒都发泄在他瘦削的身上。
他也时常被汹涌如潮水的悔恨包围,险些窒息,不止一次地质疑和后悔当初的决定——将楚娴送进医院。
否则,楚娴的精神状态也不会越来越糟糕。
就像一着不慎,失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把唯一疼爱他的家人,亲手送进了无间地狱。
痛苦像一张严实的蛛网,将他整颗心都紧紧缠绕,勒得犹如凌迟。
。。。。。。
池予白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他急促地呼吸着,等缓过神来就坐起,神思还有片刻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恍惚。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丝丝凉意浸入骨血,池予白曲起双腿,双手环抱住膝盖,低头抵住手臂,身子小幅度地发着抖。
没有苏橙在的夜晚,他总是半夜被噩梦惊醒,就这样静坐到天明。
仿佛一只长久生长在阴暗地的虫子,偶然间遇到点光明,陡然间又被扔回去一样难耐。
第二天,苏橙跟江霁深打了声招呼,放学后不必等他,他还要去排练话剧呢。
江霁深当然是十分地不爽,他表情凶狠地捏住苏橙的耳朵,总归舍不得下重手,摆摆样子宣泄自己的不满罢了:“喂,小橙子,你是不是忘了晚上咱们的约定啊?”
“嗯?”苏橙一手捂住耳朵,偏头疑惑地盯着江霁深。
江霁深被盯得火大,看他那副懵懂的嘴脸,就知道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顿时气急败坏地跳脚:“当然是给你补习功课啊!难道你真想挂科啊!”
苏橙一脸的恍然大悟,旋即嬉皮笑脸地说:“哦哦,没关系的,我考试前夕,一支笔,一盏灯,一个晚上,创造奇迹!”
江霁深,气卒!
他最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橙一眼,生怕沾染上什么玩物丧志的恶习似的,躲得远远的,但走了两步,他还是不放心地停下来,语气勉强称得上温和,就是夹杂点干巴巴的生硬:“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派人去接你!算了,那些人冒冒失失的,我直接开车来接你算了!”
不等错愕的苏橙回过神,江霁深已经脚步飞快地走开,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见鬼。”苏橙撇撇嘴,老大最近莫名其妙反常的很。
晚上七点,苏橙按照沈倩漪给的地址,来到四号展示厅,从八号门进去,就看见现场已经有不少人了。
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碌,手上抱着各式各样的道具,像假珊瑚、金王冠、水晶鞋什么的,室内灯光耀眼,照得台子也亮堂堂的。
苏橙一眼就看见台子上正跟个女生对剧本的沈倩漪,他脸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快走几步凑到台前,热情地举手打招呼:“沈姨,我来啦!”
沈倩漪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边一位头发微卷,穿着条嫩粉色长裙的甜美少女就嘟起嘴巴,秀眉微蹙:“什么嘛,一一明明超可爱、超年轻,怎么会被叫沈姨这么老土的外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