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沈千寻被宛夫人这话惹得笑起来,三公子被骂,却仍是笑吟吟的,显然平日里是被骂惯了的,还在那边打趣:“娘,这山里别的不多,就是蛤蟆多,您老若实在等得着急,明儿我娶个回家就是!”
“臭小子,滚一边儿去!”宛夫人笑骂,医馆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沈千寻独自待着时,一连几天也难露个笑脸,只是天天与心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纠缠,现下遇到宛夫人母子,竟意外的没再想到那些不快的事。
她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又服了一回药,人已精神许多,见宛夫人正在做晚饭,便去厨房帮忙,宛夫人生怕她累着,一再往外撵。
沈千寻说:“大娘,我其实并不是想来给你帮忙的,我也不会做饭,我只是好久没听你唠叨了,想跟你说说话儿!”
“那我老婆子可求之不得!”宛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自从你走了,我可寂寞了,他们那父子俩,一天到晚嫌我话多,一见我要开口,全都躲得远远的!哪像寻丫头你啊,老婆子我就是说个三天三夜,你依然有耐心听!”
“也不是我有耐心!是我觉得大娘说的很有趣!每次听您说话,总是让我想到我母亲,她平时的话不多,不过,跟我在一起时,我们母女俩便有说不完的话!”沈千寻想到自己的妈妈,嘴角不自觉扬起,母女俩相亲相爱的快乐时光,真的很令人留恋。
“想你娘了?”宛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爱怜。
沈千寻点头,微笑:“听您这么唠叨,倒让我想起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光了,虽然辛苦,可是,很快乐!”
“寻丫头,你若不嫌弃,我老婆子便认你作干女儿怎么样?”宛夫人突然说。
沈千寻微怔,她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种时候,她尚未真正脱险,若再认宛夫人作干娘,这关系如此亲密,若是万一有什么事,岂不是要连累他们?
见她犹豫,宛夫人亦觉得有些太过唐突,当即摆手笑道:“寻丫头,我老婆子口无遮拦惯了,其实认不认干娘都一样!”
“大娘,千寻巴不得有大娘这样好的干娘,只是,千寻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娘莫怪!”沈千寻略有些赦然的解释。
“大娘也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宛夫人飞快的转移话题,“对了,你这次来青城镇还走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沈千寻茫然的摇头。
“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吗?”宛夫人又问。
“有的!”沈千寻回答,“我还有一些朋友亲人,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方便与他们在一起!”
宛夫人见她面色变幻不定,便知她有心事,只是不能与人说,当下也不再细问,只说:“你若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便留在这儿吧!这儿清静!”
沈千寻“嗯”了一声,伸手将菜篮子拎了过来,帮心捡菜,宛夫人一边留心着锅里的火粥,一边打量着她,她看了又看,低叹道:“寻丫头,你知道大娘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我听三公子说过!”沈千寻扬眉,“好像是说……我与您失散的女儿长得很像!”
“是啊!”宛夫人慨然长叹,“你这模样这脸盘,跟玉贞有七八分相似呢,我一看到你,便觉得玉贞回来了,她还像以前那样,乖巧,懂事,温顺,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守在我身边,陪我说话,我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一个宝贝女儿,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可是,我这小棉袄,被人给偷走了!”
虽已时隔经年,可忆起这事,宛夫人仍是伤心不已,不自觉的拿袖子揩泪。
“大娘!”沈千寻起身安慰,“您别太伤心了,既然是被人偷走的,那她一定还在人世好好的活着,虽然大娘见不到她,可她也许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也说不定啊!”
“你倒蛮会安慰人的!”宛夫人苦笑,“玉贞怎么可能幸福?跟那样的男人私奔,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幸福啊!”
“怎么?不是被人贩子贩走的吗?”沈千寻惊问。
“是被一个空有其表的浪荡子骗了去!”宛夫人恨恨的说,“说起来,这事全怪我家那老头子!他当年有一好友,当时两人情感深厚,而我和那好友的夫人刚好都怀上了孩子,就这么订了娃娃亲,十几年后,我家玉贞出落得美貌异常,那好友的公子却天生残疾,且生得丑陋异常,这倒也罢了,偏偏还品行恶劣,拈花惹草,脾气暴躁,玉贞见一回哭一回,这老东西却非要顾着什么信义,非要玉贞嫁与那人!玉贞不同意,在成亲那一晚,便逃了婚!”
“逃婚?”沈千寻吃了一惊,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才从她的贴身丫环那里知道,她出外游玩,认识一个男子,生得十分俊美,便与那男人私订了终身,逃婚亦是与那男子私奔的!”
宛夫人叹口气,又继续说,“玉贞他爹脾气暴躁,因她逃婚一事,失尽颜面,便发誓要将那男人揪来问个清楚,不想,他们没了影踪,就这么过了一年,突然有一天夜里,玉贞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婴!”
“她跟人生了孩子?”沈千寻追问,“那个男的呢?没有一起回来?”
“她是走投无路才回来的!”宛夫人扼腕叹息,“那男人又寻了新欢攀了高枝儿,不要她了!连孩子也不想看一眼,她孤身一人又带着个孩子,如何活得下去?我一见便十分心疼,赶紧留她住下,虽说这未婚生子丢人现眼,可到底是我的心头肉啊!谁承想,那老东西却完全不这么想,他回府一见到玉贞,便将她臭骂一顿,还非要赶她走!”
沈千寻听得心酸不已:“伯父确实有些急躁了,她识人不明,已然沦落到这种境地,这般骂她,只怕她会想不开吧?”
“倒让你说准了!”宛夫人捂着脸,无声痛哭起来,“这么多年了,每想起这一幕,我仍觉得似是有人拿刀在剜我的心哪!玉贞被骂,便只是哭,她哭,那女婴也哭,我心疼得不得了,拼着被你伯父打死,也要把自家女儿留下,这么打啊吵啊大半夜,你伯父从未见我如此,也无奈妥协,谁曾想,第二天,我那玉贞,竟然再次留书出走!”
“啊?”沈千寻长叹一声,“她是心疼你,也是羞愧,因为自己不懂事,连累你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