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尹浩大惊,“我怎么会去害柳将军!我一向将他视为自已的兄长亲人啊!”
“你还敢信口雌黄吗?”龙天语厉声喝斥,“朕已实证在握,容不得你狡辩!你这般疯疯颠颠,若真心为柳将军的人,会这么胡言乱语祸乱军心吗?若我龙宇大军人心浮动,又如何讨伐赵贼?朕早就得到消息,说有赵贼的细作混入军中,不想,这个人竟然就是你尹浩!这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复国之战,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你让是在侮辱那些战死的勇士!现在又试图挑拨离间,尹浩,你居心叵测,暗藏祸心,其心可诛!”
他愈说愈快,咄咄逼人,尹浩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有心想要辩解,但龙天语的话密不透风,他连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急得面皮紫涨,跳脚不已。
“柳将军他们是龙宇的功臣,是朕的忠诚之士,可朕的王妃沈千寻便不是吗?若没有她,在一个月前,我们所有人便已灰飞烟灭,何来今日的复国之战?是人都知道知恩图报,唯有你不知,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龙宇的人!你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罪人!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弄得人心惶惶,军心不稳,朕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才会对你这种恶劣之徒一再容忍!木槿!”
“臣在!”木槿高声回应。
“在他的额上刻上奸细二字,拉到梅城游街示从,让全军的人都知道,是这厮害了柳将军他们,也让赵贼知道,他的诡计,泡汤了!”龙天语对着尹浩微笑,气定神闲的吐出两个字:“尹都尉,好走不送!”
他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全不似方才的疾言厉色,倒好像在送一个即将远行的友人一般轻松自在,然而,这淡淡的几个字,却让视死如归面无惧色的尹浩瞬间瘫软下来。
他浑身的气力,好像在瞬间被抽离,面如死灰,一脸惊恐,他很快便匍匐于地,悲声哀嚎:“皇上,臣有罪!求皇上饶命啊!”
“咦?这是说哪里话?”龙天语轻哼,“朕没说要杀你啊!虽然你是为人不齿的细作,可是,朕毕竟不是赵贼那般险恶毒辣的人物,朕不光没要你的命,更没有削去你的手足,把你挂在城楼上,只是游个街而已,不痛也不痒的,小事一桩了!”
“皇上!臣知罪!臣再不敢犯浑了皇上!求皇上看在柳将军的份上,饶过罪臣吧!那游街示众……那等丢人之事,比要了臣的脑袋还要可怕啊!皇上要不干脆杀了臣吧!”
尹浩哀哀低诉,再不是方才那雄纠纠气昂昂的傲娇模样,他扯着喉咙大哭,一条五大三粗的汉子,愣是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如丧考妣一般,这变化如此巨大,沈千寻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她回过神来,便打算替尹浩求情,哪知嘴还未开,人已被龙天语强掳在怀中,一双大掌及时掩住了她的唇,她倏然噤声。
“无耻卑鄙的细作,竟然还敢跟朕讨价还价?哼!”龙天语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木槿那边冷笑道:“尹都尉,别叫唤了!皇上可不会冤枉好人!若不是抓住了实证,我们岂会拿自家兄弟开刀?你既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就当有承担的勇气,跟个妇人似的哭哭啼啼,还真是没种!”
“你们抓到什么实证了?”尹浩哭丧着脸,还想再说什么,被龙天语回头一瞪,又干脆的咽了下去,只可怜巴巴的抹眼泪,被木槿三下两下提溜走了。
龙天语牵着沈千寻的手,随大军一起下山休整,驻扎在梅城县衙一带,这里因曾是龙啸天的发迹地,登基后他便在县衙附近建了一座行宫,龙天语便安排人暂时歇息在这里。
一见身边没有外人,沈千寻再也忍耐不住,急急问:“尹浩真是奸细?柳将军他们出事,真的是他通风报信吗?”
“当然不是!”龙天语摇头。
“啊?那你怎么说……”沈千寻摸摸头,“原来你是信口胡说?”
“朕那是金口玉言,怎么能叫胡说呢!”龙天语轻笑,“朕就是要给他扣顶大帽子,看他还敢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他也是个忠心的!”沈千寻低叹,“天语,那赵毅如此毒辣,我们要快点想法子把他们救出来!”
“他是个忠心的,你呢?你是什么?”龙天语反问。
“我?”沈千寻愕然,“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你是个傻丫头!”龙天语的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摩挲着,“方才他对你不敬,你还好言好语的劝着,清傲如你,从未做过这样低声下气的事吧?”
“这算什么呢?”沈千寻轻轻摇头,眸间一片沧凉愧疚,“比起万人坑里那些逝去的生命,一切都变得很轻!别说他骂我,便是打我一顿,我也决不会还手的!”
“千寻!”龙天语皱眉,“不可以这样!”
“可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都是因为我……才……”沈千寻眼眶微红,眼前不断掠过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心里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一般沉重,原本不必如此的,那些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原本可以好好的活在世上,当然,他们或许会在下一场战争中死去,可是,现在他们因她而死,为她而死,数万条人命,对她来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我不允许你这样想!”龙天语扳过她的肩,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难过,可是,事情已然如此,难过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千寻,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一战,只是江山,不为红颜!你要把这句话刻在心里,你不要有任何愧疚,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你都不可以有负罪感!若你觉得自己有罪,那么,他们便会愈发觉得你罪不可赦!朕,不要那样的结果,你懂吗?”
沈千寻吸了吸鼻子,凝重点头:“我懂!”
她自然是懂的,所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便算是原本是白的,都可以被说成黑的,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黑的,她的负疚不会起任何作用,反而会催化人心的怨怼,让更多的人卷进这种情绪之中,这样,不管是对龙天语,还是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