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问题下来,那人嘴都没张一下。
苏达自己反倒是口干舌燥。就着壶水往嘴里“咕咚咕咚”猛灌两大口,清冽甘甜的井水顺着燥热的喉咙滑下,一下子抚平了生理上的不适感。
连带因为阿耶而缓缓郁积的火气都浇灭了不少。
她继续勾着嘴角,杏眼弯弯地望向他。
对面床上的人却依然目光澄澈的看着他,这眼神特别眼熟,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五岁牛晴朗。
五岁的牛晴朗简直就是苏达的跟屁虫,整日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只要有苏达的地方,总能看到牛晴朗小小身影。
那时候,连牛婶都说,牛晴朗该改名叫鸭晴朗,追着酥酥屁股后面的样子跟夏日湖边灰扑扑的小野鸭找妈妈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眼前这人的眼神,就和五岁的牛晴朗一模一样,一样的单纯,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用苏达的话来说,就是透着一股傻气。
两人大眼对小眼许久,愣是没问出一句话。苏达自诩极有耐性也要被磨光。
她不禁心里泛起嘀咕,这人莫不是赖上我们苏家,不愿意走了吧?!
于是就像训幼时苏晴朗一样,杏眼垂下,眼皮轻轻掀动,亮晶晶的眸子扫向一侧又转到眼前人身上。
“说话!”
冷静又严肃的语气跟刚刚完全不同,将榻上人吓了一跳。
小鹿一样的琥珀色眼睛骨碌碌一瞪,只弱弱地喏嗫了一句。
“我是谁?”
这既轻飘飘有没头脑的一句话差点将苏达的天灵盖掀飞!
什么情况?什么意思?他说的三个字拆开来苏达都懂,可放一起怎么那么怪异呢?
她眉头紧锁,怀着侥幸的心理又试探地问了一遍。
“你再说一遍?”
那人也不惯着她,眨着浅棕色的瞳仁又温柔地重复一遍。
“我是谁?”
得到肯定答案的苏达终于绷不住了。她捂完脑子又捂荷包,脸上的哀恸比每年给牛晴朗包压岁钱的时候还真挚。
混乱的思绪已经容不得她继续思考,嘴早就先一步昭示着她的慌乱、不安、心疼各种情绪混杂交织,只能由着宣泄般的爆喝出声。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谁吗?”
槅门啪的一声被撞开,苏父差点稳不住身子。
勉强撑着门大口喘着粗气,本想着多避一会,怎么就闹出了如此动静。
他的眸子在两人间巡视半响,等气息喘匀了才直起腰,摆出一副长辈一板正经。
轻咳两声清嗓子,正色道,“发生了何时?做出如此大呼小叫的扰邻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