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驰斜眼看向温林年,眼神交锋间如利剑出鞘,还没散尽的硝烟重新在这泾渭分明的座位上弥漫开来。
“许深……”一旁的章叶蓁听到后低声寻思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张开嘴,鼻间倒吸了一口气,话出在嗓子里被硬生生卡了下去,随即剜了温驰一眼。
“这许深倒是个有出息的,曾经的大学生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创业家。”温林年居高临下地看向温驰,把声音压低笑道:
“他外婆,身体还好吧?”
“咔嚓!!”
温驰直接一个松手,装满红酒的玻璃杯瞬间自由落体的垂直磕在地上,杯子应声而碎,碎片夹带着红酒四溅,伴着章叶蓁尖声的惊呼,在灰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打下一摊放射性的酒渍。
“温驰!!你——”
“不好意思失手了,”温驰没理会章叶蓁语无伦次的尖叫,直接一个起身,垂眼看向主位上衣冠楚楚的温林年,“我的好父亲真不愧是个慈善家,但做人有尺,贵在有度——”
“不该操的心别瞎操。”
温驰面无表情地扫过桌子上的几个人,悠悠转身抬起了脚:“我看这饭吃的真是让人直犯恶心,我们大哥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可忍不了,得到外面吐会儿。”
在章叶蓁的一声比一声怒意的喊话中,温驰回头瞟了一眼死盯着自己的温林年,对方眼中满是阴鸷。
亲人一旦反目,仇恨便是最深。
大哥惦记着家产言语带箭,二哥胆小怕事没有主见,母亲强势两面好着面子,而父亲,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混入了百鬼夜行。
整个家都是乌烟瘴气,大家烂在里面,开始腐朽。
“多谢款待,”温驰笑了声,“不用送了。”
走出别墅,温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月份的隆冬,空气稀薄寒凉,将温驰的肠道刮了个干净。
温驰呼出胃里的浊气,钻进轿车踩起油门,将车一路开出了别墅外。
脑子里面嗡嗡直响,一半吵闹着刚刚同桌异心的暗流涌动,一半闪入着五年前白花花的病房,和病房里那位总是和蔼笑着给自己塞糖的老人。
驾驶座的车窗半开,凛冽的寒风在温驰耳边呼啸,如刺刀般生疼地刮着半边脸,人被冻的有些失去知觉。
但温驰喜欢这份刺骨的疼痛,甚至是享受——
只有摸得到的实物,感觉到的寒冷,刀刮般的惊心,才能让人有活着的实感。
温驰把车开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在红灯下打了右转向,随着车窗外传来的吆喝声扭头朝左看去。
路边有位老人在卖烤红薯,铁皮桶上方蒸腾出一股股白白的浓雾,雾气渐渐消散在半空,在一片萧瑟的夜里显出几分烟火气的暖意。
温驰无意向左瞄了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在和卖红薯的老人聊天。从老人笑皱了的脸里可以看出,他们彼此聊的似乎挺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