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暂时想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的这种举动,看上去很牛逼,实际上也害怕。左手很疼,他深吸一口气,看了陈自原一眼,眼睫颤动,看上去十分无措。
短暂的缓冲期,陈自原于是收回膝盖,同时右掌握拳,直接砸在男人的门面上。陆衡趁此机会卸掉了他手里的美工刀。
陈自原这一拳下去的力量不小,男人捂脸哀嚎,仔细听也能听到他不甘心的哭泣。
“刘先生,事情没有必要非闹到这个程度,”陈自原语重心长,“一种不可逆的疾病发展到最后,考验的是人心,至亲之间最宝贵的是还有告别的机会。”
可惜这男人听不进去了。
三名保安姗姗来迟,直接把医闹摁在地上,“陈医生,你没事吧?我们刚报警了!”
陈自原说没事。
陆衡对于痛觉的感知很迟钝,这会儿血液流满整个掌心,一种被割裂的疼痛才缓缓传递到他的大脑。
“嘶!”陆衡疼麻了才忍不住哼出一声儿。血快兜不住了,他又不好意思弄脏诊室的地砖。
这会儿太混乱,陆衡估计也没人会注意自己,他低下头又想悄悄退出去,刚转身一动,被人拦住了路。
那被刀片划伤的手掌连带手腕被来人轻轻圈住,直接带了过去。
干燥的冬季,这个人手部的力量很厚重,他掌心的温度和湿度正合适地把陆衡包裹起来。
陆衡听见陈自原温声对他说:“来。”
第3章3、“下雪了。”
对陆衡来说陈自原是陌生人,所以关于阻止医闹的动机和逻辑,他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算为谁或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挺身而出,这四个字太重。
诊室里有一个洗手台,陆衡看着混入水流中的血液,稍稍失神,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一早上的助人为乐给熏陶了,不然没法解释。
陈自原给陆衡处理伤口,没说话。首先冲洗,他戴了一次性橡胶手套,情绪不急不躁,动作很轻缓。就是捏着陆衡手腕筋脉的力量很重,陆衡觉得有点儿疼,不过血止住了。
伤口挺长的,横贯整个手掌,还好看上去不深。
陆衡没敢回头看陈自原,他右耳侧上方传来的呼吸声特别稳,节奏跟某种心跳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奇异的脉动。
陈自原靠太近了,陆衡不适应,于是肩膀往陈自原的相反位置动了动,是一种礼貌性疏远的肢体表现。陈自原看出来了,也配合陆衡,身体稍微往后退开一点儿。
陈自原作为医生,有绝对的专业素养和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可以及时给别人台阶下去的温润涵养。
清水冲洗伤口五六分钟后,陆衡莫名其妙坐在了儿童门诊的诊疗床上,陈自原给他的手摆好姿势,掌心朝上,五指自然伸开。
这期间两人一句话没有,却非常默契地配合彼此,该伸手就伸手,该坐哪儿坐哪儿,谁也不给谁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