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树旁的香炉里,又有香客点了火烛插了香,幽幽的檀香四散在冷冽的空气,青色的雾气飘过了寺庙的檐角,缓慢地飞向了不具体的、未知的远方。
郁启明站了一会儿,侧过头,和一直望着他的裴致礼对视。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讲:“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没解释,你怎么知道的乔丰年来过这儿,从哪儿知道的,总不会是从他的朋友圈吧?”
一个丁点儿不好笑的冷笑话,裴致礼却配合着微微扯了一下唇角,只是很快,那点笑意又如潮褪般全然散去。
“我会解释的,郁启明,你愿意听吗?”
亲密跨过了界限,有些事情就再避无可避,郁启明抿着嘴角,再次觉察到了自己嘴角细密的疼痛。
不很疼,只是难受。
就是难受。
“裴时雪派人跟踪了乔丰年和乔简明父子,拍了点照片。有一部分他来不及销毁的,全部转到我手上。”裴致礼诚实道:“我看过其中一部分的照片。”
“有一张照片里,乔丰年就站在这个位置。”裴致礼点了点那棵祈愿树的正前方:“在挂那块刚刚被你烧掉了的牌子。”
裴致礼没有说谎,一直到走进这座小庙之前,他都不能百分百确定,照片里的乔丰年所在的,就是这一座寂寂无名的小庙。
可是他早上看到了那份郁启明做的攻略的内容。
他看到郁启明亲手写下的一笔备注。
——乔丰年会去的。他不舍得不去。
“原来如此。”郁启明顿了顿,又笑着问出重点:“那么裴时雪先生又是为什么要跟踪乔丰年和乔总呢?理由是?”
“理由,”裴致礼伸出手,轻轻掸去了沉默的郁启明衣领上不知道从哪里沾染到的一缕烟灰:“十年前,裴时雪被绑架了三天。五月十五号,裴时雪活着回来了,当晚,我就和他一起被送出了国。十年了,绑匪没有任何消息,裴时雪因为裴董的关系,一度怀疑当年的绑匪和乔简明有关系,所以他才找人跟踪了乔简明和乔丰年。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和裴时雪走的时候,也太匆忙,对不起。”
“对不起。”裴致礼声音很低,他又说了句:“对不起。我以为钟遥山至少会把我当时的情况告诉你。”
郁启明哑然半晌,又轻轻笑了一下:“……你要说什么对不起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要说什么对不起呢?
裴致礼的声音穿透了某些时间的迷瘴,的确给郁启明带来了一个还算清晰的……答案,这应该已经算是答案了。
他时隔多年也终于恍然大悟,哦,果不其然。
他有他的不得已。
——郁启明其实一点也不惊讶。
他真的不惊讶,裴致礼当然会有他的不得已,所以他们才会在那一天有这样阴差阳错的“错过”,只是郁启明想不出来,那一年裴致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他终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