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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启明出事了。
她给郁启明打了九个电话,没有人接,又过了半个小时,裴致礼给她回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时候,郁早早想,果然,是郁启明出事了。
等到人从平川回到S市,郁早早只见了他一面。
躺在床上,身上插着管子,那双漂亮的眼睛毫无知觉地紧闭着,眉心轻皱,仿佛正在做一个让他觉得很痛苦的梦。
就只匆匆见了那么一面,郁启明就被直接送进了icu。
郁早早知道,裴致礼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部投入到这一场“战役”,作为一个无用的姐姐,她能做的就只剩下祈祷。
郁早早把头抵在医院冷白的墙壁上,真奇怪,在她的额头碰触到墙壁的时刻,她恍惚里又觉得自己做过这个动作——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做过。
那么是谁做过?
……是郁启明吗?
那他什么时候、在医院里做出这样的动作?这样接近于恳求的祈祷,这样无能为力的动作?
郁早早捂着自己的胸口,在一阵又一阵蜷缩的疼痛里急促地呼吸。
——让一个聪明又骄傲的人反复打碎自尊,让一个少年人绝望到只能把额头抵在医院的墙壁上乞求。
郁早早死死咬住牙齿,她用额头一下一下地磕碰墙壁,眼泪垂直掉落在地面。
她一下又一下,直到最后一记,重重地发出一声“嘭”。
陆今安的忍耐到此为止,他一把扯住郁早早的手臂,把她的头摁在肩膀。
“放心,放心,他会没事的。”陆今安反复跟她说:“他会没事的。”
郁早早说:“我当然知道他没事。”郁启明当然会没事。
她只是在这一刻终于知道,当年的郁启明是什么感受了而已。
他也曾在病房外,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心脏绞痛,呕吐反胃,就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他们是从在妈妈的肚子里开始就互相陪伴的亲人,一起吵闹,一起长大,郁早早是很爱自己的弟弟的,但是爱意里也夹杂着细微的、不明显的恨意,以及清晰的、直白的嫉妒。
她嫉妒他的性别,她嫉妒他的性格,她嫉妒他天生聪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出色,她嫉妒他轻易受到所有人的偏爱。
妈妈的,爸爸的,姐姐的,甚至是老师的,邻居的。
全世界都偏爱郁启明,没有人不喜欢郁启明。
所以,郁早早嫉妒他。
郁早早甚至嫉妒郁启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