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磊之的脚步在房门前顿住。
屋内昏暗至极,仅有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微光,堪堪照亮床前那一方窄小之地。
此处清冷之态,比起大户人家的卧房,倒更似一座静谧佛堂。
墙上观音像在黯淡光线下影影绰绰,似有若无,案上香火袅袅升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香味,让这屋子愈发显得清幽寂静。
隔着床榻幔帐,他瞧见那熟悉身影静静坐在床沿,比起往昔,更显消瘦,仿若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倒。
她当真心如磐石,言出必行,说了不见,便真的绝不食言。
叶磊之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愠怒,“岚屏,你究竟要闹到何时?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究竟是何苦?”
“你这话说得不对,你是我的丈夫,而不是我的敌人。”
幔帐后的向氏声音清冷平静,宛如寒泉流淌,“是你一意孤行,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仍要踏足其上。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带着所有人走向毁灭,若不这么做,我实无他法。”
叶磊之凝视着那模糊身影,神色复杂难辨,“你这分明是在逼我,逼我在你与大计之间做出抉择。”
“可即便逼你又有何用?你断不会停手。你我夫妻多年,我深知你的抱负与野心,可你在这条路上已然执迷不悟走得太久,竟将江山社稷视作你股掌间的玩物。与其亲眼看着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不如先行一步。”
向氏的声音坚定决绝,如金石掷地。
“千载难逢的重来之机,断不能就此错过,我之所为,不过是为复兴叶家,为我们谋一个未来。”
叶磊之沉声道。
“如今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还谈何未来?若这样的未来,需建立在无数人的鲜血与痛苦之上,我宁可不要。”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气氛沉重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叶磊之打破沉默,语气强硬,“无论如何,这药,你必须喝下。”
不等向氏反驳,他又道,“你若不喝,荀嬷嬷便性命不保。你了解我的性子,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说完,叶磊之决然转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向氏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缓缓靠着床头,仿佛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行清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哪怕是以性命相逼,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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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磊之回到书房,那个戴着兜帽,身形挺拔的男子已静静地等候多时。
“叶阁老。”他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容,眉宇间也透露出沉稳与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