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行嘉接连遭拒,可分毫不恼,脸上的笑意都未曾减少半点儿,只眼底一瞬闪过的黯然略出卖了他此刻心境。
王曦月困顿。
裴令元却皱了眉头。
装着玉簪的盒子还放在王曦月手边,她碰也不碰,对里面的东西完全不放在心上。
罗行嘉叹气:“我知王娘子大度,可这东西……即便我此刻带回家去,改日阿娘请了王娘子过府去说话,不过换个说辞,只说见了娘子喜欢,送与娘子戴着玩,早晚不也还是要落在娘子手中的吗?倒白折腾一场。”
他也不急,表情放的柔和,很有耐心的在跟王曦月打商量。
事无再三。
王曦月已经拒了两回。
人家客客气气的来,她接二连三的推拒,反而显得不识好歹。
但这东西,她确实觉得是烫手山芋。
玉簪这种东西,她实在不想贸然收。
罗行嘉行事做派是君子不假,但她谨记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知道这到底是他阿娘准备的,还是他自己买了来当做赔礼的。
她正犹豫着如何斟酌一番再回绝回去,那头裴令元已经开了口:“也不算折腾,夫人若叫了表妹去,自是长者赠,换个名目,意思却大不相同,你还是带了这东西家去,与夫人回禀清楚。
一则我家并没把昨天事情放在心上。我虽然在旧都待的时间久,可士族高门里设宴请客,大抵都是那么回事儿。
往来人多,年轻小娘子们在一处,偶有娇纵的,或言语间不合的,起个争执都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女郎玩笑,没人放在心上。
二则表妹已与你说得很清楚,我也跟你说过,不必赔礼,不必登门,你要与你阿娘说,今日又带着东西来我家,表妹年轻,心软面皮薄,再三与你说不要,你怎还逼着她非要收下不可了?做什么呢?”
他说话一向是这样的。
其实这话不中听,可他说的是事实,且无论是语气还是语调,都不是那般咄咄逼人的。
平铺直叙的说,更像是劝,甚至能听出些许困惑不解来。
让人没法跟他生气。
或许他同罗行嘉私交也还不错吧。
说话直接一点,也不怕得罪谁。
果然罗行嘉不生气,虽说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听了他一番话,到底起身,几步走到桌前,拿了那锦盒收回去,又拱手与王曦月做一礼来:“那就听娘子的,东西我且带回去,今日倒是我唐突造次了。”
他也太客气了些。
生来温和的人总会更容易叫人心生好感,罗行嘉这人太过无害,一丁点儿的锋芒也没有,是个好亲近的人。
王曦月见他如此肯放低姿态,态度也更软下来:“郎君这样客气,反而弄得我实在不好意思。”
她很快站起身:“郎君今后再不要提这茬事了,今日既见过,把话说开,东西郎君带回去,夫人的心意我晓得就是。
郎君与大表兄坐着说话吧,我就先告辞了。”
见面是有事儿,事儿说完了她当然要走。
罗行嘉不拦她,退回原位去,目送着她离开。